小楼里,秘书向沈长云汇报结果的时候秦穆正在练字,手一抖“玉”字的点就落得重了,像个病恹恹的逗号。
沈长云扫了眼,慢悠悠地说:“心不静,写不好。
”
秦穆索性搁下笔问:“您早知道结果了?”
沈长云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靠在桌边取笔沾墨:“人爬得越高就越会有种错觉,好似自己能主宰一切,忘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他边说边写,笔走龙蛇,手稳得很。
“两家之间斗得你死我活,落在上头的眼睛里和狗咬狗也没什么区别。
狗就是狗,都是拿来看家护院的,哪条赢了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怕养得太大不听话罢了。
”他写完了将笔搁下,轻声叹道,“他想不明白这道理啊。
”
秦穆对着那个铁画银钩的“玉”字默然。
他不知道沈老爷子口中这个“他”指的是谁,却能听出话里苍凉的意味。
越是相处,他越觉得这位沈家的顶梁柱令人钦佩他睿智、淡然、剔透,好似边关孤城上悬着的月,看透了世情冷暖,却有说不出的孤独。
其实沈家的每个人都很孤独。
莫名就想起某个身影,仿佛从墨香里嗅到了“大吉岭茶”的味道。
他定了定神,将写坏了的宣纸揉成团丢进废纸篓里,又摊开一张,一笔一划地写。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
选举结束之后没过多久,宝立健的案子开庭了。
五十八名受害人集体上诉索赔三点二亿,震动全国。
宝立健股价狂跌,资金冻结。
审理周期很长,结果还未出来,但明眼人都看清了,这一案标志着赵家这座摩天大厦自此崩塌。
秦穆盯着那条新闻看了许久才将手机塞进口袋,摸出烟来点上,步子轻快地往小花园走。
白天下了场好大的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像揉碎了流云,似落满了梨花。
仿佛整个世界都盖上了一层软绵绵的毯子,显得特别干净。
K城在南方,很少下雪,下了也积不住,到处都湿乎乎的,一踩溅一腿。
秦穆好久没见过这样厚实的雪了,忽而起了玩心,用脚印踩出个大大的圆圈。
觉得还不过瘾,索性蹲下团了两个雪球叠成个小雪人摆在石桌上,又把抽完的烟屁股插在它嘴里。
他满意地端详了会儿,抖抖手上的雪打算进屋,回身却见有人立在檐下。
沈流穿着件暗色的羊绒大衣,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站在灯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进去吧,外头冷。
”秦穆说。
沈流来这儿的次数很少,他住得久了倒更像半个主人。
男人跟着他进了门。
这些日子没见,他瘦了很多,下巴上还挂着胡茬,看起来很疲惫。
“沈老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