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冷静了下来,有些愧疚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冷锐的神色。
他将大衣脱了丢在沙发上,对沈长云道:“您要见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转个圈儿。
”
“鸟儿翅膀硬了,放出去就不乐意飞回来,所以只好找根绳儿拴着。
”沈长云扫他一眼,浮起三分笑意来,“看来我这条绳子找得还挺准。
”
“您这话可就见外了。
我是您一手培养起来的,什么性子您最清楚。
我对您向来是很尊敬的。
”沈流走过来,挽起袖口从小桌上执起壶柄添茶。
他们站得很近。
男人身上混着寒夜凉意的“大吉岭茶”香无声地占据了秦穆的鼻息,而衣袖相擦的细微触感像毛茸茸的松鼠尾巴轻轻划过心上。
这举动类似于某种安慰,又像是在告诉他“我在你身边”。
秦穆颠沛流离的心仿佛从疲惫和焦虑里安定下来了,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胸腔。
只听沈流不紧不慢地说:“咱们祖孙俩也有日子没见了,既然您不瞌睡,不如趁今儿好好聊聊。
无关人等还是回避得好,您说呢?”
沈长云捏着手里的茶盏眯起眼来,饶有兴致地扫过两人,开口道:“阿严,陪秦律师去外头坐坐。
”
沈严应声进来,秦穆轻轻看了沈流一眼,随他离开了。
沈严带着他去了茶室,问:“喝什么茶?”
“不必了。
”秦穆说。
沈严给他倒了一杯白水,坐下来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
“我也没想到。
”秦穆摩挲着那只杯子,掌心终于有了点暖意。
两句不像寒暄的寒暄之后,他们同时沉默了。
沈严是寡言的人,秦穆则是不愿开口。
安静坐了会儿,沈严忽然说:“当年是沈流让我劝你离开的,为了保护你。
”
秦穆闻言笑了下:“我以为那些我‘该知道而不知道’的事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这儿还有。
”他抬眸直视他道,“当初既然瞒着我,就该瞒得天衣无缝死不松口,何必急着揭秘?”
沈严说:“他这些年对你一直难以忘情。
”
“这么说你是期望我们旧情复燃。
”秦穆停了停,“也对,这样我就可以做沈老将军手里的绳子,好好牵着不听话的沈流。
”
沈严眉心一跳。
只听秦穆不温不火地继续说:“沈流自作主张地杀了赵锦川引燃两家之间的战火,将沈家逼到不得不战的境地。
作为一枚棋子他已经失控了,但沈家却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手里握着家族的经济命脉,捏着许多人的把柄和私心,又拥有了庞大的人脉和拥趸。
对付他需要极大的内耗,赵家又环伺在侧,沈家应付不了两线作战。
可由着他又颇具风险,整个沈家都成了他手中的筹码,一招不慎可能满盘皆输。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点儿什么来牵制住他,以免他铤而走险。
有趣的是沈老将军找到了我。
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一个久远的不像话的旧情人能牵制住大权在握的沈流?”他停顿片刻,黑色的眸子定在沈严身上,“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他。
这个告密者知道我和沈流的过往,知道我们曾相爱到什么程度,知道我们为什么分开,知道沈流心里的意难平,知道他为什么去斗赵家,也知道他一定会为了我妥协。
我猜对了吗?”
沈严板正地坐着,一言不发,手却不知不觉捏紧了。
他没料到秦穆已经将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