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都往里面跳,跳下去是臭,不是跳就是死了,我分得清孰轻孰重!可今儿你看,我跳下去了,沾了一身臭,可结果呢?他们还是要把我往死里整。
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那我当初为什么还要跳下这个粪坑呢?没有意义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姜培生痛苦地摇头说:“他们真脏!比泥堆里打滚的猪狗还脏,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没有一个!包括我!”
姜培生说出这些过去让婉萍心里生出怜悯,她伸手揽住了姜培生的肩膀,轻声说:“你有错,但这不完全怨你!培生,你只是被卷进了他们中间而已。
”
姜培生拿起脚边的空酒瓶狠狠地砸了出去,“砰”一声也不知砸在了什么上面。
他抱着头痛哭起来,大声质问:“美国人的援助,国人上缴的税款,老百姓的捐款,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去了哪里?我们的后勤在哪里?我们的援军在哪里?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我们缺枪支子弹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们缺粮草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们缺火炮飞机掩护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们的人重伤倒地需要药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在哪儿呢?谁他妈告诉我在哪儿呢?我得想办法,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如果站着的人活不了,那我就去做看门狗,我就跪着讨两块肉骨头。
我们是军人,我们不该怕死,我们可以死于跟小鬼子拼刺刀,我们可以死在冲锋里,但我们不能死的这么窝囊!我要我活下去,我要我手下的兵活下去!他们……他们是我的同袍弟兄啊!”
婉萍感到此时的姜培生不再是姜司令,他是带着一群西北汉东北佬半大娃娃跟日本人拼命的姜团长,他的同袍弟兄面黄肌瘦,饿了没吃的,冷了没衣服,病了没有药。
他看着他的人毫无意义的死掉,他看着大片大片的尸体,抓狂地质问着他们在哪呢?他们在哪呢?可就算他吼破嗓子,也没有人能给他一个回答。
姜培生撒酒疯累了,靠在婉萍的肩膀上睡着。
婉萍一个人的力气拖不动,抬头看见珍绣和小友站在楼梯口,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费了半天劲儿才把姜培生拖到床上。
姜李氏珍绣擦着眼泪对婉萍说:“媳妇,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吧。
”
“培生如今掉进了泥坑,人人都要踩一脚的时候我哪里还能走?他是我男人,我得去捞人。
”婉萍深吸口气,擦了擦眼泪。
她走到一楼楼梯边的电话机前,拨通了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