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在这里,是想同颜知说什么呢?一向不饶人的嘴,此刻却仿佛哑了似的,只觉得气都要被对方给气死了。
颜知说道:“我知陛下心性狠毒。
重阳日后,若不是季大人献计,我恐怕都见不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也不能安然回到泾阳,将母亲安葬。
”
季立春瞬间背后一寒。
他忽然意识到,这八年纠缠,令颜知对于圣上的了解何等清晰,准确,深入骨髓。
当初仅凭一件礼制官服,他便已预料到圣上的下一步行动。
那件事,他后来和甘泉宫的杨侍卫旁敲侧击的证实过。
陛下早在八年前便在甘泉宫准备好了一个偏殿,随时准备将颜知幽禁起来。
当那微妙而平衡的局面一旦失去控制,杨思南便是负责将颜知全须全尾带进宫的人。
而何时才算是“失去控制”,事实上,全凭圣上判断。
或许是一次出逃,或许是一次寻死,或许,是最后一个亲人的病逝……
颜知太了解皇宫中那个人的狠厉,多年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做出乖觉的模样,才在缝隙中求得一丝算不得自由的自由。
直至母亲被带走,生死不明,才彻底将他逼到无路可退的绝境。
重阳日的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失败,非死即伤,颜知早已有数。
而皇帝的做法之狠毒,事实上恐怕更远超他的想象,季立春每每回想起圣上说出“朕要毁了颜知的神智”时的淡漠,都不免后脊发凉。
“陛下原本打算做什么,我大概能猜到。
季太医是如何劝服陛下的,我却不得而知。
千言万语,唯有这么一句感谢,季大人,多谢。
”
“劝服……”季立春无比惭愧,“卑职哪能劝服陛下……不过是,不过是出了一些权宜之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