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正道下了几百道追杀令,对脑回路与他人不同的慕朝来说,是实力的证明,证明他已经可以罩着闫平良了。
冬月初七。
又是一年冬季。
闫平良醒来的时候,江雪深正盯着夜雪发呆。
关于闫平良的事情,她已经大致有所了解。
同所有话本子里那些壮举义士的下场一样,在放走慕朝之后,闫平良在村里举步维艰,虽然他一口咬定是慕朝自己挣脱枷锁逃离的,却仍是被剁了两枚手指,那些村民把那点荒地和破瓦屋也借此机会一并抢夺了。
但对闫平良来说,好歹也是保下了一条命。
他如对慕朝承诺过的那样,娶妻,生子,三世同堂。
日子虽然艰辛,却也充足。
如果改朝换代不是那么早的到来,如果那些所谓的正道不是来到这里兴师问罪,如果村民没有将他供出。
或许,他可以寿终正寝。
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事情到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来势汹汹,以至于,他亲眼看着妻子,儿子,儿媳妇,以及那个,还这么小,还只会握着拨浪鼓对他喊阿爷的小孙儿,他们被涌上来的村民剁成肉泥扔进火海时,他甚至来不及掉一滴眼泪。
他错了吗?
“我错了吗?”他睁着眼,如枯木般干涩的喉咙艰难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尖刀刺破血肉,划过骨缝时,他忽然清醒了过来。
“我没错。
”他说。
江雪深跟着慕朝一起来到村庄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正道在“教育”村民,怎么可以私自动刑。
但他们明明从开始到结束,都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
江雪深不知道怎么描述那血淋淋的场面。
慕朝面无表情地盯着碎块肉泥,看着熊熊烈火,低声问:“闫平良呢?”
每杀一个人他都问一句“闫平良呢?”
直至将整个村庄屠杀,他才终于在血淋淋的村落中歪了歪头。
“死了吗?”他说这句话时感受不到悲伤痛苦,只有一些不解与茫然。
然后江雪深也不知他是怎么认得拿着的肉块是闫平良的,就真的背回来缝制。
一针一线,扭扭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