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从盆里捻起一颗车厘子,瞥了眼许术,“你还是趁早断了吧,他看起来没救了。
”
许术的椅子挨着太阳,左侧瞳孔被照得很淡,“已经断了。
其实他人不坏,还很善良天真,就还是小孩儿,我的问题比较大。
”
“不过他推你这个事,确实非常恶劣,你要有什么……想法,我不会有异议。
”
陈与年不对许术的感情生活八卦,朋友滤镜加上许术这人的性格就容易让人有滤镜,他对于“我的问题比较大”这几个字,一个偏旁都不带信的。
再回想起这几天的噩梦,昏暗楼梯间里,季康元隐在许术背后那双充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里面的疯狂与偏执几乎凝为实质,能把人活活吓醒。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断了就好、断了就好。
”
又想起来:“那你之后准备去哪儿?回老家吗?”
“去找我外公。
”
“你外公?这得怎么找,华国那么大,你就算去参加那个等着我的节目也得排队好久吧。
”陈与年皱眉,而且那老人家这么多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不知道身体情况,说难听点,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许术眼里的温度升了起来,笑着,“外公是从南镇搬到我们村去的,他在工具盒下面给我留了纸条,上面有具体地址和联系方式。
”
这是老人家给外孙留的退路。
他严肃为人谨慎处事了一辈子,人到中年却得到妻子的背叛和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
这是他一生的耻辱,可他还是把这耻辱背在身上,背出了背叛自己尊严的怜爱之情。
痛苦后,就连诀别也不彻底,仍然把自己放在他们的最后一个保底选项。
这些年,如果这对母子有思念他或想要继续学习手艺的念头,都能在潮湿多雾的南镇找到沉默等待的老人。
可惜痛苦从千里外沉重地撞过来,谁也没有余力再去打开那个生锈的曲奇铁盒。
陈与年恢复出院那天,许术正好把整理完的资料交给组长,所有客户信息当面清空,正式从公司离职。
两人终于得空去吃了那家心心念念的川菜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