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早朝时元靖昭当朝下旨升谢知为三品翰林侍读学士,可草拟撰制诏敕、参与政务决策,明显已有了入内阁之兆,并特赐升迁宴,同时还晋升了几位与他同届入仕的朝臣。
一时间朝中一片哗然。
非世家贵族出身的谢知能晋升如此之快,着实令一些年轻的官员惊叹和艳羡。
此前他们协力彻查了几个大贪官,立下重大功劳,但也引起了不少被举入仕官臣的不满。
皇帝此举分明是要助谢秦两家立势,以削贵族重权。
先帝在位时有名的四大世家虽大势已去,但现在朝中仍不乏有派系斗争,明里暗里种种矛盾不断。
要每位官员都做到清正廉洁、一心为国为民,这根本不可能,元靖昭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的手段要雷厉狠辣许多。
单是丞相称身体有恙抱病不来早朝还未受非议、一直稳坐相位这点,就足以可见皇帝的用人之重。
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于裴钰自身勤勉,内阁需经他批复留印的奏章几乎一样不落,全都认真细致地查阅过。
元靖昭每次微服来相府,白天时要么见他在看奏章策令,要么就是在翻阅史籍,除过久坐不舒服了会躺下来或走动一会,极少有闲得没事的时候。
书阁案桌、软塌间乃至卧房床头、塌椅上都零散地放了几本书册,随手拿起来本一翻,字里行间很多处都被裴钰做了显眼标记,有注释也有他自己的看法,很是用心。
谢知的升迁宴办的很是热闹。
现今谢家正当圣宠,与其交好的几位大臣也颇受重用,前来巴结的官员自然不在少数。
宴会上他被轮番敬酒过几遭,酒意熏得脸颊通红,忽听见阵嘈杂,仔细一看,原来是丞相的贴身武侍成林来了。
于是席间客纷纷转首抬眸望去,却并未如想像中看到裴相身影。
而是由成林带来了裴钰亲笔提写的贺词,洋洋洒洒数百字,末尾还作诗了一首,言语间无不是对年轻一辈文武官臣的誉赞和期盼,令在场人均拍手叫好。
成林并未久留,要走时谢知追过去问起裴钰近况如何,还有想再登门探望之意,却被成林婉拒了,只道丞相养病期间不喜被扰,便只好作罢不再多问。
瞧见那凉亭边窃窃私语的两人,秦熠闷了口酒,趁着醉意终于将堵在心头数日的疑问一吐为快,跟谢允小声说道:“宗远兄当真不觉得……太子殿下、与丞相样貌……有些许相似之处么?”
或许裴家被抄时,有貌美女郎被皇帝看中纳入了后宫?但因避嫌并未公开其身份,才捏造出了“鹤仙”这一说法?帝京裴氏向来出美人,历朝往代中基本都有过被封为妃嫔的。
谢允一听惊得酒杯都险些没拿稳,连忙环顾四周,见其他人都神色如常后才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难不成真是我多虑了?秦熠摇摇头,又给杯中斟满了酒,将此事抛之脑后,哈哈笑道:“来来来!来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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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林送完贺词后出来,正要跃身上马回相府时,却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是个瞧着挺眼熟的男子童期。
永嘉六年的科考春闱前三、殿试第二。
成林朝他微微一颔首。
“成侍卫,”童期出声叫住了他,走过来后开口却有些犹疑不定:“我如今在翰林任编修一职,掌纂往年经史文献。
但五年前御史台意外起了火,烧毁了数本古籍,尤其是宣延年间的史料,令我有诸多不懂之处,想问问相爷……”
成林蹙眉:“翰林院中无人解答么?”
童期迟疑道:“这、这……”
“童大人有何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