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上分明还带着夜行的霜冷气。
裴钰微怔,而后立刻挣扎出来,见随行的侍卫都低着头跪见帝王,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皇帝没去驿站中歇息,而是与丞相一同上了马车。
宋致在前方领路。
车厢中,元靖昭紧紧盯着面前人,从头到脚仔细察看了一番,焦急地颤声问裴钰:“是伤在何处了?疼不疼?严重吗?怎么会受伤?是在哪受的伤……”话语尽是关心,又低斥那帮侍卫无用,是一群吃干饭的。
他赶了一夜的路,气息还没喘匀过来,鬓发也有些微乱,额间冒着细汗。
“陛下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叫臣到底要从哪个回答起?”裴钰掏出方锦帕来,下意识地正要抬手去擦,忽地一顿,将锦帕递给皇帝,温声道:“擦擦吧。
”
元靖昭伸手接了过来,攥紧掌中锦帕,也不急着擦,而是目光中带有少许灼热的贪婪一心看着裴钰。
有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思慕的心上人,就是怎么也看不够的。
“只是划伤了皮肤,无碍。
”裴钰说着,挽高衣袖露出被白纱布裹缠的右手手腕:“已经上过药了,不疼的。
多谢陛下关心。
”
返京路上,他曾在正京城集会中一处摊位前买东西,恰巧碰到个在饭馆门前牵着幼弟乞讨的少年被店家驱赶。
他一时心软走过去想带他们去吃顿饱饭,没成想那少年竟是此前被围剿的山匪中一员,居然悄悄一路跟着他们过来,寻到这么个机会,要在街市中刺杀当朝丞相。
所幸跟在裴钰身边的成林反应及时,只是刀尖不慎划破了手腕,没伤到骨头。
一路平安回到京城,天色渐晚。
一行人在城外一家面馆用了午饭,元靖昭一夜未睡,裴钰见他下车后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眉宇间也流露出疲惫,又想到之前皇帝跑过来抱住他时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心底难免有些动容……
可帝王给予的情意,他能不能承受得起呢?
相府位于皇城西南方。
到分岔路口时,成林一勒马脖,马车缓缓停下,他回过头低声询问道:“皇上,可是要先回相府?”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回应。
他正欲再问,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很轻微。
但成林耳尖,听得清楚,是衣物摩擦的声响无疑了。
须臾,才有道柔和清透的嗓音低低地回答道:“回宫吧。
”
元靖昭是觉得有些困乏,却没成想在马车内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只觉眼角干涩不已,一动身,才发觉到自己是枕在裴钰腿上睡的。
他小心坐起身,将还没醒来的人轻轻搂进怀里,又在对方额前印下了克制一吻。
当晚,皇帝非叫来太医又给裴钰把伤口细细处理了一遍,诊了脉,亲耳听到太医说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吩咐道要用最好的药,一定不能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