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浅紫色的鸢尾花海中缠绵,恨不得将这天当作一生去体味。
然而,夜幕将近时,赵顼又要离开。
曾有人对朱长金说过,世上有两类女子最是可怜。
一是青楼的风尘女子,总要离开情郎,投往他人怀抱;一是宫中的妃子,总要目送爱侣去与他人缠绵。
朱长金深知,那人总归不是自己的。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关系,相较于她之前的人生,能有这样一场羁绊,也算是自己的造化了。
光阴流转,宫里绿黄交映,蓝粉开谢,王中正朝冠上的花翎由鸢尾换做秋海棠,最后又变作金菊。
朱长金与赵顼在宫中各处隐秘桃源寻欢作乐,放浪形骸。
他们从海棠丘一路玩到崇政殿,藏在鹅黄帷幔后缠绵,躲避着来来往往的宦官、女侍与大臣。
在金菊园中,他们将对方剥了个精光,互相摘下金菊花瓣,为对方编织衣裳。
朱长金不禁有些得意。
明面里庄严肃穆、心思缜密的官家,背地里实则是个傻子。
一个冲动、呆头呆脑,只属于自己的傻子。
那年冬日,朱长金生下皇女淑寿公主,由无品级的御侍进封为九品才人,住进了铅华阁中。
从这之后,朱长金与赵顼不必再以花为信,避开宫人,如偷情一般私会。
但两人仍会在闲暇时赏花、一齐荡秋千。
三年后,她又生下皇子延安郡王,进封婕妤。
此后数年,朱长金母凭子贵,自昭容、贤妃,最后升为德妃。
直到赵顼身染恶疾驾崩,两人一共相处一十二载。
她的泪水早在他重病时便已流干,她求过的每一位神明、仙佛都没能回应她。
朱长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她从未想到,身子骨向来硬朗的赵顼,三十有六便撒手人寰。
当朱长金的长子,延安郡王登基为帝时,她也被尊为皇太妃,居住进富丽堂皇的圣瑞宫,与过去相比极尽殊荣。
只是,当年在秋千上的缱绻鹊鸟,已被一层厚重的沉香棺木隔于阴阳两届。
皇陵尚未竣工,赵顼的棺椁只能停丧于福宁殿。
朱长金仍是日日去往福宁殿,陪他的仲针待上几个时辰。
一日,她在路上撞见了王中正。
十二载风霜,王中正苍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