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些人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那年过半百的老马还能走多远。
一路上,周舜卿都觉得那匹马在对自己怒目而视,或是满目鄙夷。
这马的年纪,按人来说,应是子孙满堂,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而不是一边驮着人一边拉车。
他正这么想着,那匹老马忽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大饼,随即张开嘴,用两排大板牙又咬又拽,令周舜卿险些摔倒。
老马嚼着高粱饼,眼中的鄙夷淡了许多。
“张曹官,你早些时候说,本来不欠我了,是何意?”
周舜卿突然想起自己在鬼门关绕圈时,听到的话,便问道张若冲。
“嗨!我是说我倒腾军粮,还有倒卖你家里给你寄的东西,还能有啥事啊?周大人,经过这一路,我不说是鞠躬尽瘁,也配得上汗马功劳吧?”
张若冲答道。
“你倒腾军粮?还有……我家里人啥时候给我寄东西了?”
“你昨晚来军营找我,问我是否知罪,不是说这个?”
“昨晚……奥……我不是说了嘛,你有段日子没陪我痛饮……对了,你倒卖……是何时的事?”周舜卿不解道。
“嗯?什么倒卖?”
“嗯?”
“嗯?”
……
张若冲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个笑话,所有的挣扎,都如同在旱地里硬拱的蚯蚓。
越是铆足了劲拱,越是干死得更快。
明明软和的湿土就在旁边,但蚯蚓没长眼,看不见。
合着周舜卿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就不该跟周舜卿走出营帐。
或许,当年就不该从军。
“小万呀,朱福没死你别说是我说的……”
钱焘趁朱长金假寐之际,悄悄对万安期耳语。
万安期仍是板着张满是泪痕的脸,默不作声。
“你想啊,就凭我们两个,一个妇人,一个……一个阉人,能把那么壮个汉子杀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