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危印象里,庄部长一直是个正直温和的公安英雄形象,当时的调查结果自然很难让他信服,但不论是他经手的证据,还是父亲提起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把这个结果定死了,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所有所谓的证据本来就出自另一个涉案人员的一家之言。
这个人是他父亲。
太戏剧了。
上天跟他开了个大玩笑,盘桓在两人之间的难题,阻隔了他们四年的鸿沟,时移世易,原来不过是彼此的处境调换了一下,苦难仍然不肯放过他们这对不算相爱的爱人。
还要继续吗?还能继续吗?这要他们怎么爱下去?
那天国安和纪委的人都走了,蒋危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都陷入一个完全油盐不进的状态,程昱急着回公司,临走前叫人给他送了份工作餐。
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寒冷终于让他意识回笼。
隔壁庄玠已经坐在桌前吃饭了。
他一个人在家时很少能记得按时吃饭,想起来饿了叫个外卖,有时候就直接不吃。
庄玠吃饭其实也很挑,葱姜蒜不吃,苦瓜菠菜不吃,猪肉不吃皮牛肉不吃筋,各种颜色彩椒青椒米椒都不吃,国安部送来的工作餐当然照顾不到这些,他就拿着筷子坐在那一点点挑。
蒋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些麻木地端起自己面前那份饭,慢慢吃起来,一模一样的饭菜,他甚至能想象庄玠不小心吃到一个姜丝时皱起的眉梢。
这个单向玻璃的存在简直太方便窥视,蒋危从来没有这么真切的、长久的观察过庄玠,没有任何别的事情来打扰,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的眼里也只剩下这个人。
他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庄玠经常趁他不在,联系公安局那些同事询问案情,蒋危把那视为一种不信任与企图逃离的信号,所以经常会强迫他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会故意买带筋的板腱肉,故意把姜切得很细,包在饺子里让他挑不出来。
他定的规矩,只要庄玠肯跟他说句软话,让他抱着睡个午觉,或者陪他去一起遛遛狗,就把庄玠不爱吃的东西都统统撤掉。
蒋危把这当成甜蜜的小游戏,像个小学生一样,甚至为自己天才的想法洋洋得意。
庄部长进留置所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床上疯狂索取,一边禁止庄玠插手案情,一边跟他汇报调查进展。
得到人尚嫌不够,他还把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带到家里来,天天做戏唱双簧,变着法儿的惹庄玠生气,只要庄玠表现出一点恼火,蒋危就能自我洗脑那是他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