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竹林,有温泉的山坳里地气热,那竹子到这季节都是苍翠常青的。
房间采用板材结构和玻璃,盖成偏中式的小别墅,泡着温泉,还能看见玻璃房外面的海景。
庄玠浑身上下黏得难受,一进去就直奔池子,刚要脱衣服,余光一瞥,又折回来重重地关上房门。
蒋危碰了一鼻子灰,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扒着门说:“那你先洗啊,我让人送上来两条中华鲟,给你炖个鱼汤,衣服放着我等会儿收拾。
”
庄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蒋危正一个人在料理台忙活。
从前的总参大院,家家就那么几口人,吃饭的嘴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今天不想开火了,就抄着家伙事儿到对门去蹭个灶台,一起包个饺子,煮个面茶,两家人围到一桌吃。
时间长了,谁家的猪肉包馅大皮儿薄,谁家的糊塌子焦香软嫩,那些小辈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出来。
庄玠的奶奶就属于会煲汤那一挂,从广式生滚粥到小米稀饭样样拿手,尤其是熬出来的鱼汤,又白又稠,专给宝贝孙子补营养。
等汤出了炉,邻里邻外一个个的都循着味来了,蒋危眼巴巴瞅着锅,拿筷子敲敲碗,说:我爷爷说喝你家的鱼汤能变聪明。
庄玠看看门口一群饿小孩,不说话,勾勾手指头,蒋危立刻垮下个脸,转头煞有介事地把人往外赶,“走吧走吧,今天没得喝”。
他落在最后,等别人都走完了,又闪身进来把门一关。
庄玠这才踮着脚,踩在板凳上舀一碗汤,发奖状似的递给他。
十几年过去了,每次喝鱼汤,庄玠都暗自后悔,当初怎么就给蒋家小二分了那一碗。
“你还有这手艺呢。
”庄玠说着漫不经心地走过去,越过料理台,直接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准备叫外卖。
“哎,你尝尝,这家有个国宴大师,刚才我俩交流了一下心得,不一定比咱奶奶做得差。
”蒋危端着碗凑上去,一把抢走庄玠的手机,顺势在他颈窝里嗅了嗅,“用的什么沐浴液,这么香。
”
庄玠脸色难看,“……什么也没用。
”不常用的沐浴液他一般都不会用。
“那就是你香。
”蒋危笃定。
他想想昨晚还有些意犹未尽,打算扑上来再来一次,冷不防电话响了,他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端端正正写着“蒋师长”三个字。
蒋危跟自己的爸爸很少叫父亲,他是爷爷膝下长大的,从小听老爷子拿他爸的故事当反面教材。
蒋师长当年上山下乡,怨恨老爷子让他插队到新疆,等到七十年代召回的时候他不肯回来,就彻底扎进部队,带着生产建设兵团在那边屯兵屯田,哪怕如今调回来了,也不把北京当家。
蒋危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接起来,放在耳边,没开口。
这么些年父子俩除了公干,少有别的话。
那边一上来就问:“你在哪呢?”像上级对下级发号施令的语气。
“在外边。
”蒋危也答得敷衍。
“你去延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