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历过谋权篡位的天子,恐河西借勤王之名直入京畿,威胁皇权正统,所以送来一封恩旨,给了元策年少封侯的殊荣,给了食邑的嘉赏,但更重要的是那一句:赐表字让之。
这一刻,姜稚衣忽然回想起几个月前的一件事。
三月里她刚刚恢复记忆,拼命想要逃离河西,找到了裴子宋这根救命稻草。
那日裴子宋问她,元策可是软禁了她,她撒谎说没有。
后来惊蛰问她为何不说实话,若说了实话,此事便不单纯是两家儿女的事,圣上定会插手下达圣旨,她们即刻便可归京。
那时的她随口答,说是因为怕裴子宋知道太多会有危险。
但其实不是这样。
在裴子宋问她的那一刹,她设想了说出实话的结果,脑海里浮现出圣旨下达,元策像今夜这般躬身颔首接旨的模样
她觉得她不喜欢那个模样。
哪怕那时她与他误会未消,很害怕他,却也不知为何十分抵触那幅场景。
直到此刻,她明白了。
她不想一个自出生起便为强权所倾轧的人,在强权面前弯折他的脊梁。
他的命运不该是这样。
让之,让之。
他若要退让什么,当是他的选择,而非有人告诉他,他必须让。
“这表字不好听,”姜稚衣给元策理着衣襟,不满意地耸起眉来,“我不认。
”
元策垂眼笑着看她:“那什么好听?”
姜稚衣往外看了眼:“可有人能听见我们说话?”
“这会儿没人,说吧。
”
“我倒觉得棘竹这名号不错,像你。
”
元策也不意外她知道了他过去的身份,轻一挑眉:“因为你喜欢吃笋?”
“……”她这说正事呢,打什么岔子!
姜稚衣恨恨看他:“是,喜欢吃你行了吧。
”
“那什么时候来吃?”元策歪头。
姜稚衣眉心一抖,疑心自己是不是懂得多了便想得多了,脑海里一下闪过那些过目便再难忘却的艳色画面,结巴道:“吃、吃什么?”
“那就没什么。
”元策眨了眨眼。
姜稚衣目露探究地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忽见他抬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果不其然片刻后,有士兵靠近营帐:“少将军,四殿下送来牛肉犒赏将士,此刻正在营外,可要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