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轮月亮,夜娘的注意跟随着每一道露出缝隙的影子,注视着他。
那人依着栏杆沐浴在清冷的月辉之下,一如往昔垂着头盯着地面。
几分寂寥,几分凝默,夜娘明白,那灿若澄阳的眼睛正盛着不相匹配的忧郁,就像太阳闯进了深沉的黑夜,却无法照亮天空。
心脏一点点被攥紧。
她想起汪澜,那个同样背负着沉重心事的男人。
汪澜的心事,他不说她便不问,因为她知道汪澜不会告诉她。
他就像水上的这轮月影,看得见摸不着,似乎靠近,却又远在天边。
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几日的亲昵就合盘托付,而她也再没有机会接受他的信任,知道他的秘密,了解他的人生。
真的,十分遗憾。
嘴角已难过地无法自控,紧紧下抿着。
夜娘站定,长出一口气把此时的悲戚赶走。
整理心情,步子重新启动。
一点点靠近那颗失落的太阳,夜娘不想自己带去任何负面的情绪。
月色太冷,不改涛声,再走两个道口便能走出箱林。
突然,夜娘手里的碗一抖,她连忙稳住里面的饭菜。
看向始作俑者,她不禁哑然失笑。
作恶的正趴在箱子上,两只爪子抱着馒头啃得正香。
这是船上养来专抓老鼠的狸奴,基本每个走长运的船都会养上几只。
说来,这艘船上的狸奴还算有官府编制呢。
“月豆,你不去抓老鼠吃反抢起我的饭来,消极怠工哦~”
夜娘笑得宠溺,却没有摸这只被唤作月豆的猫咪。
她听这艘漕船的老船工说过,月豆因为通体纯黑唯有脸颊长了枚白斑像夜空中的皎月,所以被起了这个名字。
前两日,镖局里有人摸过它,被狠狠挠了三道血印。
大家伙儿知晓了月豆的厉害没再主动招惹过。
猫儿啃着馒头发出呼噜呼噜的护食声。
看着它“打家劫舍”无忧无虑、无法无天的样子,夜娘心情好了许多。
人有的时候,还不如一只猫活得快活。
走出箱林,脚步声立刻清晰起来。
男人闻声抬头,定定注视着那个越发鲜明的人形。
“虎子,”络腮胡的小个子抬了抬手中的碗,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该吃饭了。
”
游离的灵魂因为这一句话有了着落。
虎子已站得僵硬的身体动了起来,点头应了一声。
眸光深沉,看着被塞进手心里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