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兆洪把两家贸易公司交给他时,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给个孩子找点事做。
但沉时安心里清楚,这是他的第一仗。
他照常每天去学校,成绩稳在年级前列,数学课上甚至还偶尔帮老师改改作业。
他不打球,午休时间就坐在花园长椅上看文件。
公司初交到手那几周,他几乎没插手太多,静观其变。
管理层表面尊敬,实际上却把他当做“老板塞的人”,有什么事就丢一份含糊报告敷衍过去,连季度预算都敢写个模糊总数,附件却拖到第二天再发。
他不吭声,照单全收,甚至有次会议迟到二十分钟,只简单说了句:“我刚睡醒。
”
他们更加放松了,直到那天一批出口到九龙湾商超的调味料,整批被退货。
理由是瓶身标签印错,误将“laksa
paste”写成了“lacka”,客户一口咬定要索赔。
那批货值不高,只有七万港币,但损失的是信誉。
沉时安收到传真那天正是周五,销售部照例送来周末报告,说“客户反馈小问题,月底前会协调”。
他翻着文件,手指顿住了。
附页是客户公司发来的正式投诉信,落款时间两天前,收件人却不是他。
周日,他照常进公司办公,叫人请来那位销售主管。
对方一身汗,从家里匆匆赶来,还没坐稳就开始解释:“沉少,不是大问题,我们已经和买家谈好了补货——”
“我知道你们谈好了。
”沉时安语气平静,把那封投诉信推了过去,“可你为什么觉得,这种事不需要告诉我?”
那人顿了一下,干笑:“小问题嘛……怕您担心。
”
“怕我担心。
”他重复一遍,笑了一声:“你还挺会挑人装聋作哑的。
”
主管一怔,脸色变了。
他话音未落,又翻出一张合同复印件:“这批标签出错,是因为上月你指示临时换了印刷厂,交接没做好。
标签价格每张便宜了两毛新币,但你签的报表上还是原价,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空气凝结。
主管嘴唇蠕动几下,低头认错。
沉时安却没有继续追究,只是淡淡道:“第一次,我当你疏忽。
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
那人冷汗涔涔,连连点头。
他合上文件夹,语气依旧温和:“听说你女儿下个月考中学,祝她好运。
”
主管一怔,抬头,对上一双安静又疏离的眼。
那一瞬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到十六的少年,并不是来镀金的,而是真的会动手的人。
从那以后,公司没人再敢敷衍他。
三个月过去,公司运转井然有序,账目流水无瑕,管理层表面配合,态度也从早期的敷衍变得谨慎。
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