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在场众人仍是体面与我打招呼,请我节哀。
无一人问我,为什么我的妈妈、妹妹和弟弟没到场。
钱永靓从病房里出来,她先看到我,淡然与我点了个头。
随后,Laura当着众人面,与钱宁姊妹相拥。
接着,我和钱宁一起走进了病房。
Laura和耀姨就在我们身后。
病房里,冷气开得极大,有如冰窖,或就是太平间。
钱永烨和钱永玲分立在病床两侧。
前者不屑看了我和钱宁一眼,后者没有抬头。
这是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真实场景。
它出现在我的二十一岁。
一个月前,我刚从三一学院毕业。
这个躺在病床上,再也不会动的,我无比熟悉的男人,依然没有出席我的毕业典礼。
不夸张地描述,这个生前权势滔天的男人,改变了我的一生。
尽管我护照上的姓氏已经不再是“钱”。
而在这一刻,他也无比陌生和冰冷了。
我转而去看钱宁。
她黑发披肩,一身素黑连衣裙。
她沉默,平静,眼下挂着晶莹泪滴。
我想,她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场合,耀姨比我更适合陪在她身边。
我于是走到了病房外,走到了私人露台。
我在腾腾暑气里,将将点上烟,吸一口,脑中空白地望着遥远的灯火,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我一手揣兜,喷出烟雾时,缓缓回过头。
“你竟敢来?”
钱永烨同我一样,一身黑衣,手里也夹着根烟。
我突然朝他走过去。
Chris大惊,以为我要动手,烟都扔掉,连连后退,正要大叫保镖。
事实上,他的保镖就在露台门外头,差一点点冲进来。
我的鼻梁几乎贴住我这位“大哥”的鼻梁。
我瞪着他,两秒钟,仅此而已。
我知道他已经被吓到。
我最后冲他笑了一下。
抱歉,我实在是想不到要跟这位钱先生讲点什么。
Chris往后退了好几步,骂我一句“神经病”,急忙离开露台。
我是神经病,要你告诉我。
我衷心希望钱先生今晚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