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没人在乎刘鹊的死,反而人人都是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倘若他在刘太丞家查问,只怕人人都是有所遮掩,不会完完全全地对他说实话。
如今白首乌被抓进了提刑司大狱,等同于与刘太丞家众人分离开来,而且他是刘扁的弟子,在刘太丞家似乎是受到其他人排挤的,所以宋慈决定找白首乌单独查问。
如今他已经知道居白英因为刘知母的死而与刘鹊闹僵,两人虽同居一处屋檐下,却有种至死不相往来的感觉,可是之前祁老二提及刘鹊将紫草贱卖给他为妻时,刘鹊和居白英是一同出现在后堂的,而且今天下午在刘太丞家,祁老二提及此事时,居白英暗使眼色,让石胆打断了祁老二的话,这令他觉得紫草的死似乎另有隐情,再加上紫草死在去年的正月十二,刘鹊则是死在一年后的同一天,这只是巧合,还是有所关联,必须查个清楚才行。
他道:“紫草在刘太丞家为婢,是活契还是死契?”
白首乌应道:“紫草原是孤儿,早年被先师收留做了婢女,是签的死契。
”
在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有活契、死契之分。
活契是受雇佣的奴婢,到了年限便可离开,也可提前花钱赎身。
死契是在主家终身为奴,婚丧买卖无权做主,一切听凭主家安排。
紫草既是死契奴婢,刘鹊自然可以将她卖给祁老二为妻。
宋慈道:“当初刘鹊为何将紫草卖给卖炭的祁老二为妻,你身在刘太丞家,应该知道吧?”
白首乌道:“我记得是……是紫草煎药时拿错了药材,险些害了病人的性命,师叔因此将她卖给了祁老二。
”
“犯了这样的错,刘太丞家不想再留下她,将她卖给别人倒也说得过去,可为何非要把她贱卖给祁老二那样上了年纪、长相又丑的人呢?”宋慈道,“这么做,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对。
”
白首乌没有回应宋慈的话。
“你可是有事瞒着我?”宋慈道。
白首乌低声道:“我……我……”
“白大夫,你身陷囹圄,自身已经难保,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刘克庄忽然道,“宋提刑一贯查案公允,你应该是有所耳闻的。
如今乔大人已经当你是凶手关押起来,整个提刑司上下,能救你的便只有宋提刑。
你若与刘鹊的死没有关系,那就不要对宋提刑有任何隐瞒,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
“我知道宋大人查案公允,只是……”白首乌为难道,“这些事若是说了出来,只会加重我的嫌疑。
”
“你只管说出来,是不是会加重嫌疑,我自当分辨清楚。
”宋慈道。
白首乌点了点头,道:“不瞒宋大人,其实先师去世之前,已经将……”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已经将紫草许配给了我。
”
宋慈眉头一凝,道:“你继续说。
”
白首乌往下道:“紫草本是流落街头的孤儿,还有当归和远志,他们都是一样的。
我记得那是六年前一天深夜,我在医馆里分拣药材,忽然听见很急的敲门声,打开门便看见了紫草。
那晚下着大雨,紫草跪在医馆外磕头,浑身都被淋透了,远志背着当归,跟在她的身后,她说当归快不行了,求我救救当归的性命。
他们都只有十二三岁,个子小小,面黄肌瘦,我见他们可怜,便让他们进了医馆。
当时先师刚从太丞上退下来,那晚正好在医馆书房里著书,还没有休息,他亲自给当归施针用药,救了当归的性命。
先师见他们三人无家可归,便在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后,将他们三人收留了下来。
先师用药材的名字,分别给他们三人取了名,让紫草在家宅做了婢女,让当归和远志在医馆做了药童。
紫草闲暇时常到医馆找当归和远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与当归和远志分享。
她对医术很感兴趣,在医馆里总是问这问那。
先师见她颇有灵性,便让我教她一些医术上的学问。
她学得很快,没几天便能熟练地分拣药材,还学会了掌控火候,给病人煎药用药。
“此后四五年,紫草一有空闲,便来医馆跟着我学医,她对看诊治病越来越熟练,用起各种器具和药材,甚至比做药童的当归和远志还要得心应手,有时当归和远志倒要反过来跟着她学。
当归和远志若有出错,她总会当面指出,加以纠正,还有另一个药童黄杨皮,学艺不精,也常被她指出各种错误。
她总说看诊治病,稍有差池便会关乎人命,半点也马虎不得,当归和远志都肯听她的,黄杨皮却是屡教不改。
黄杨皮跟着师叔,是师叔的贴身药童,连先师都不便说教,紫草却是不留情面,一见黄杨皮犯错便加以指正。
她平时待人温柔可亲,却又有如此严格的一面,在医术上一丝不苟,先师对她是越来越喜欢。
那时先师看诊病人,我常在旁边搭手,紫草也跟着帮忙,很多时候不用我提醒,她便知道先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