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都是精明人,可精明人不如斐自山名声重。
斐茂一贯是体贴的主人,几轮话下来,方才短暂的静寂便无踪唯独林言的胸口闷一捧凉酒。
黛玉听林言道明原委也一时静默,尤其林言说到他后续去找斐茂,反而被斐茂安慰的时候更是叹息一声。
“‘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斐先生年少便有才名,他的学问实在是好的。
”
斐夫人那温柔到仿佛下一刻滴下水来的笑容在黛玉面前晃了一下,她不自觉摸摸心口,恍惚中周围都冷下一度。
林言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由着姐姐捏一捏。
他又想起斐自山在书房里的话,于是跟黛玉道:“姐姐,我预备明年还是接着下场考试的。
”
“不是之前还说要隔一次再去?”黛玉的话一问出来,不必林言解答,自己便明白这定然是斐自山的意思。
她还握着林言的手指,这会腕子一歪,便叩到他掌心里去:“你可把那些顾虑跟你师父说了么?”
“说了。
”林言不打算跟姐姐说那些‘死不死’的话白白叫她伤心,只是道:“原本想着年纪小,可是再过一年,年纪便不小了么?师父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宜早不宜迟的......”
黛玉倒是看出来林言并非全然信服斐自山的吩咐,只是这会还没想好理由如何说服他那难缠的老师父又或者是这回斐先生是铁了心要林言下场了......
这个念头在黛玉那儿盘旋一圈,若要她来说自然是要稳妥、稳妥再稳妥,可是身在其间,谁又知道向前一步是稳还是险?
“佛奴,此事不好轻易决断,你也可私底下问问你斐师兄,窦师兄的意见。
”黛玉见林言还拧着眉头不发话,便伸手把他的眉心抚平展:“不必担心我,也不必总想该不该你愿入仕途,勤谨竭力我欢喜。
你志在青山,闲云野鹤我亦喜。
佛奴,我又不是瓷娃娃做的,哪里有一搭就碎了的?”
林言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可他说不出话,只把黛玉的手握得更紧了。
外面的树‘莎啦啦’、‘莎啦啦’地响,黛玉想着林言心中仍留担忧,索性便将窗户打开,引一段清风进来。
“所谓‘夏云宜树,秋云宜水’,这会到了秋天,夏日热燥却还留几分你把杯里的茶喝了,就着外面树影,也不算辜负这天高云淡的景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