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丹青的色盘,一时黑如墨,一时冷如铁。
他的胡子颤抖几下,好像耗费许多力气才能支撑他把接下来的话说下来:“你糊涂......只惦记那些顾虑,将来如何走得远?是,师父知道,你怕外任顾不得家里。
只是言儿......”
“言儿,你父亲不在了,师父也不年轻了。
”斐自山颤一颤,好像凭空中又老上许多岁:“等到师父也死了,到时候谁还记得你是大儒的弟子?师父活着,多少都能看顾你,可如果师父死了,你那些长辈”
他发出一声嗤笑,眉眼间又是斐自山的傲慢。
“我从你五、六岁的时候便教导你,你的才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只干枯的,因为上了年纪而总是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林言。
“言儿,你去下场一试便是,师父不会害你。
”
第60章
贾府宴此香彼香
“瞧你出来便笑得勉强,方才没问,这会儿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了?”
斐先生高兴,但他看得上眼的朋友不多。
此番斐府喜事,倒是斐茂的友人来得多些。
他的友人自也各携家眷,黛玉有斐夫人带着,又结识几位夫人姑娘。
宴散归家,清风卷了车帘。
波浪一样的纹路柔和风的燥热,林言照旧偎着姐姐坐,只是这会一言不发,不需猜测也知道他心绪不佳。
黛玉一路牵着他的手,并未多说。
只是手指摩挲另一只手上的细纹,慢慢的,林言的眉梢也舒展开
泛着波澜的水又平了,团在一处,作了茶杯里的满月。
“姐姐晓得我师父性子......”林言苦笑,这会到了家里,对着姐姐便不需隐瞒什么。
斐自山从来对林言寄予厚望,如今他年纪轻轻高中解元,老师父自然满心喜乐。
只是他的性子总不改倨傲,即便对着儿孙也多有苛刻。
“此番我徒儿高中,乃是几十年未有的喜事。
”他一句话说来,倒叫宴上宾客默一默:你弟子做了解元公自然几十年未有,可若说高中,那斐茂、斐宁父子算什么?
到最后打圆场的还是斐茂,他举了杯子贺喜师弟,眉眼含笑,全无尴尬的神色。
林言极不喜欢这样的时刻。
莫说他打心眼儿里敬重斐茂,喜爱斐宁。
即便当初在贾府他不与宝玉多相处,可二舅舅拿他来责备宝玉时,林言心里也是为宝玉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