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的凄惶,从天上落下来的东西回不去天宫,他正看着人间。
屋里的父亲咳嗽一声,林言招小厮过来,嘱咐他带人把又存续起来的污雪再打扫干净。
对方应是,林言又赶忙回到房中,想给林如海端水来,却见他摆摆手,指着桌上道:“那卷书,你师父教过你么。
”
林言把水摆在父亲伸手便可得的地方,捧了书,立在林如海跟前,一字一句,细细背诵。
他的声音正处于间期,不似成人,又难说稚童。
林如海喝着水,不时点头,偶尔提问一句,又让他续着背诵。
“你师父教得用心,你也学得刻苦。
”他的脸上终于带出确切的笑容,望着林言,眼睛微微亮着什么:“今日来探病的人家都记下了么?”
父亲的眼睛,和姐姐的眼睛是很像的。
但姐姐的眼睛,和父亲的眼睛不同。
林言答他记下了,然后便垂下头去。
稚童时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晰,他记得父亲腰上的一枚玉佩,记得他牵着自己往母亲房里走。
记得母亲朝他伸来的手,记得衣袖上的纹路。
可母亲的脸他记不清,父亲的脸竟也在四五载中渐渐模糊。
有一双手伸过来,林言下意识握住,却见父亲正看着他,无奈的,惋惜着。
“你是个好孩子,将来该有些成就。
”这句话似是一枚樱桃,吐出一个梗,更大的果实卡在喉中。
林言跪在地上,额头触及林如海略凸出的膝骨父亲原本不是这样瘦林言酸涩地想着,他还记得父亲带他往母亲那里去的时候,步子很稳,见他跟不住,又牵着他慢慢走。
那只手现在也枯瘦,屋里炭火热烈,掌心却寒冷。
这叫林言不自觉联想到师父院子里的瘦竹,他扫庭院的时候,那些竹子也在他的背上慢慢扫着。
他听到父亲叹气,那口气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
“玉儿呢?”
“我来的时候,庄子上的管事来了,姐姐要晚些过来。
”林言半垂着脖颈,并不把自身的重量压在父亲身上,也实在怕露出心里的伤忧:“眼看就要年节,府里人的赏钱已经分发下去,庄子上的东西也送了来......”
听林言絮絮说着这些日子来的事,林如海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欣慰或忧愁或许他情愿自己的孩儿再天真烂漫些,可他等不及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