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庭院里两道欣长的人影站在廊外。
此地恰是东山寺中最为幽僻之所在,少有人迹,是以张月盈一路寻踪而来路上均未曾受过阻拦,取了风筝回程的途中直直便撞上这一幕。
张月盈与杜鹃主仆藏身于白墙之后,二人说话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
“实在怠慢殿下,殿下亲临,老朽竟一无所知,让殿下在此等了半日。
”东山寺的主持圆善大师落后于另一人身后半步,手捻佛珠,微垂着头,姿态恭谨。
这世间能称殿下之人,不外乎是皇室中人,大约是宗室的亲王郡王,都不是张月盈她们惹得起的。
墙外偷听更非君子做法,奈何她们如今的处境,轻易有了动作怕是会惊动那二人,届时更是不妙。
张月盈的猜测一定程度来说是不错,另一人确是宗室之人,只是身份原比她所认为的高上许多。
其人正是当今皇帝与已故皇后所生的四皇子,晋王沈鸿影。
按理来说,身为嫡长子,沈鸿影应是众星拱月的存在,奈何他身子一直不好,大病小病不断,少现于人前,甚至直接被排出了继承人之争的行列。
故而,京城诸人对他亦不甚熟悉。
忽而,自寂静中传来一声钟鸣,自山顶悠然传下,时隐时现,绵长清远。
沈鸿影并未说些什么,面容隐没于树荫光影之中,踱步和圆善大师二人走到庭院尽头。
沈鸿影问:“小舅舅近日可还安好?”
圆善大师双手合十:“贫僧已是出家之人,谈不上什么好与不好。
”
沈鸿影止住脚步,回头抬眼看向圆善大师。
庭院深深,墙头满树梨花如雪,他立于其下,身着青袍长裾,衣带轻扬,眉间略带沉思,眼睫下目光锐利而专注。
半晌,沈鸿影方才启唇:“人生有种种烦忧,昔日之事更非佛法可解,小舅舅何必如此着相。
”
圆善大师闻言,沉默片刻,未曾料到沈鸿影竟然会主动提起那件事,他目光凝视纷飞的花瓣,轻叹一声,似是难以释怀,终究是他对人不起:
“执念既起,苦海无边;佛法度人,非为解忧,而是渡心;心难自渡,纵使佛光加身,亦是无可奈何。
”
沈鸿影抬手,“吱”的一声脆响,一段梨枝应声折断:“很多东西折了便是折了,本就不是你的过错,小舅舅若是愧疚,日后便帮上我一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