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狄在一家没有灯光的旅馆前停下车,叹了一口气。
他抽出一张卫生纸,递给岑越,说:“擦一擦脸。
”
十六岁的少年性子倔,脸上明明一片湿漉漉的泪痕,还要竖起全身的刺:“你别看着我。
”
“我不看。
”霍狄说。
霍狄翻开地图,纸张被折叠时,就有一种沙沙的声音。
岑越深吸一口气,胡乱把脸上的水迹擦干净。
胸口还残留着酸涩,紧绷的情绪却慢慢放松下来。
他偷偷瞄了霍狄一眼。
霍狄面色如常,头也不抬地问:“走吗?”
岑越哼了一声,拉开车门。
于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旅馆里面和外面一样寒酸,天花板上只悬着一盏暗淡的灯。
一个耄耋老人坐在服务台边,听到动静,就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只会说方言,霍狄皱着眉,怎么也听不太明白。
岑越抿抿嘴唇,走上去,三两下就跟老人谈妥了,然后回头望着霍狄:
“租两间房?”
“一间吧。
”霍狄说,“你一个人不安全。
”
岑越没反对,再跟老人说几句,钥匙就拿到手了。
房间在三楼,服务台后面有一个旧电梯。
霍狄接过岑越的行李,大包小包地走进电梯里。
木栅门拉好,电梯摇摇晃晃地上行。
灯光暗了一瞬,又亮起来。
霍狄忽然注意到,岑越的眼睛还有点红。
到了三楼,岑越打头走出去,找到房间,然后默不作声地开门。
房里摆着两张单人床,对霍狄来说,确实有点小。
但条件有限。
行李放下后,霍狄往回看时,岑越还怔怔地站在原处。
他的肩膀太瘦了,衣服也单薄。
霍狄把空调开高两度,招呼岑越进来。
要早点洗漱,明天还得继续赶路。
“我……”岑越迟疑地开口,“我睡着之后,可能有一点声音。
”
“无所谓。
”霍狄说。
其实很安静。
岑越自己选了靠窗的床,也许是累了一天,坐在被窝里看一小会儿书,就熟睡过去。
霍狄把房间里的灯调暗,无声无息地抽走他手里的书,放到枕边。
岑越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是要醒了,却没有睁开。
他的眼角有两行极淡的水迹,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