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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被房间里的空调冻醒,挣扎着爬起来拉开灯,在落地窗的反射里,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裸背,上面是交错深刻的伤痕,或许过两天就会结疤,然后长出新肉,然后完好如初。
然后没有人会记得他和宋知雨在突尼斯的日日夜夜。
他们也许会哄骗他,你只是做了一个梦。
为什么宋知雨会主动离开他?
为什么要说“迟一点,天上见”?
宋知雨不是很爱他吗?都是骗他的?
严越明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但是始终找不到合理答案。
他在这些问题构架成的困境里左奔右突,撞得鲜血淋漓。
他原以为自己有漫长的时间认真思考这些问题,在雪白床单和助眠的轻音乐中找到出口,但是只能一次次无功而返。
学期开始了。
严越明人生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无数声音在呼喊他,丝绒、钻石和日光构成的未来变成脚下的一条康庄大道。
他被不容拒绝的未来裹挟着向前奔去了。
“舅舅?”严越明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在校舍里看到了舅舅。
舅舅今年四十五,西装革履,面容儒雅,鬓角整齐,戴表,仿佛从华尔街精英的生产线上倒模出来似的。
但是他笑起来有种暖融融的味道,更像个搞学问的教授而非商人,“越明,我来看看你。
”
严越明放下包,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递给他,“我挺好的。
”
“哦。
”
严越明从这声哦里听到点别的东西,又试探着说:“你想看看我每门课的作业和成绩吗?”
舅舅摇摇头:“得了,你已经是大人了,谁还会在意小孩子的成绩单?”
严越明笑了笑。
两人走在夜晚校园里,抄了条僻静小道,有学生在大声朗读尼采,附近还有支管弦乐队正在排练,有种生机勃勃的闹哄哄。
“你最近交了很多女朋友。
”
严越明低下头,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对。
”
“你在想什么呢?享受女孩儿为了你吵架?”
不是的。
严越明心里说,我只是为了证明,但是证明什么呢?
“我听说......那个男孩儿的事情了。
姓宋对吗?”
严越明心里有个很温柔的声音回答,对,姓宋,宋知雨。
但是这个名字很快又被狠狠地揉成一团,泄愤似的扔到了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
可是这并不是结束。
一个纸团扔进黑洞,涌出来的却是黑色汪洋,把他的胸口填得又满又涨,好像原地就会被溺毙。
严越明的喉咙奇怪地哑了,砂纸摩挲似的,“我们......”严越明突然发现自己连在旁人面前把自己和宋知雨称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