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那日,母妃哭着抱着儿臣,声声泣血:‘’此去莫回头,祝余生平安无忧’。
”
他轻轻将符纸放在案上,“可平潭岛的阿婆们,会给每个流放者塞把故乡土。
娘,我也想回来的。
若是儿子永远回不来了,您会思念儿子么?”
兰妃突然拽住他护腕:
“当年圣上......”
凌王摊开掌心,半枚开元通宝泛着血锈,“圣上曾说,‘告诉兰儿,她是朕见过最良善,最想护着的女人’。
若是儿子能继承大业,如今纯皇后甚至弱,若是她去了,您便能做了这江山的皇后。
”
梅瓶里的水淅淅沥沥滴在地上,兰妃突然跌坐在地:
“你为何......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母妃从不肯听完。
”
凌王解下大氅覆在她肩头,如今的兰妃,都要仰望他了。
“就像那年儿臣说猎场有埋伏,您却夸徐舟山箭法精妙。
”
兰妃攥着铜钱发抖:“本宫......本宫只是......”
“母妃,您看这白梅。
”
凌王拾起断枝插入冰裂纹瓶,“平潭岛的野梅能在盐碱地开花,可若移进暖阁......”
他指尖拂过枯萎的花苞,“三日便谢了。
”
兰妃心中涌现剧烈的慌张,突然抓住他手腕:“你留下用膳,本宫让小厨房......”
“儿臣该去巡防营了。
”
凌王躬身退到珠帘外,“母妃若得空,可尝尝平潭岛的腌海带比您爱吃的燕窝养人。
”
老嬷嬷追上来捧出食盒:“王爷,娘娘让您带上的桂花糕......”
凌王揭开盒盖,糯米团子已冻出冰碴。
他掰开最圆润的那个,露出半枚褪色的青梅核,这是他儿时最爱吃的,难为她还记得。
难为她如此心爱的儿子,竟然还能放弃。
“告诉母妃,”他将食盒递给禁军,“平潭岛的孩子......都爱吃甜的。
”
他转头便进了御书房。
暮春的檀香缭绕在御书房,凌王甲胄上的冰碴遇暖化成细流,顺着蟠龙纹渗进金砖缝。
皇帝撂下朱笔时,狼毫尖的墨汁正巧滴在《平潭赋税疏》的“减”字上,氤氲成朵墨色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