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曦转身看著她,问:“你想问什麽?”李婉婉稍稍停了停,仿佛要攒足力气才好开口。
她终於说道:“您能告诉臣妾,您曾经…有没有那麽一会会,爱过臣妾,就像您对坤妃那样的爱?”她问出口之後,紧张又迫切的看著严曦,那双眼中灼热的光芒仿佛一小块燃烧过盛的火炭,随时会焚烧殆尽。
严曦看著她,终究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朕曾经,也相信你会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皇後!”李婉婉怔怔的看著他,眼里的火焰瞬时熄灭了。
严曦有几分不忍,说道:“别胡思乱想了,从今往後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李婉婉看著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嘴里喃喃念道:“好好过日子?过…日子!”
她大病了一场,病床上将金珠唤到身边来。
对她说:“好金珠,如今我已经不行了,可沣儿那边我是如何也放不下心的。
现如今我身边能够依靠的只有你了,我求你,我求你去他身边,好好照料他抚养他长大,如此,我就算是去了黄泉,也可以瞑目了。
”金珠哭著说道:“娘娘,您千万别做这种丧气的想法。
陛下只是一时之气,他终究是会回心转意的。
到时候奴婢一定能将好好的皇子给您带回来,您放心的等著吧。
”李婉婉得到她的承诺,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轻抚著她的脸,说道:“好姑娘,多谢你了!”
她有了金珠的承诺,似乎心头担子放下大半,很快便能起床了。
金珠也不耽搁,匆忙的上路去找严沣去了。
李婉婉在安排好她与严沣今後的生活後,便差人去请恬熙,说要与他说话。
恬熙收到邀请有些诧异,但他随後心念一动。
冥冥之中的直觉让他猜到了此行将会面临的境遇,他心里居然为此充满了奇特的期待,仿佛期待已久的事情终於要发生了。
几乎都不耐烦听从轻雯栀香的劝告,他执意出宫赴约了,甚至不准宫人们报与严曦知晓。
恬熙面无表情的穿过一株株花树,已是暮春时分,曾经繁花似锦喧嚣热闹的花海开始凋谢,无数花瓣飘落下来,在石子路上铺上密密的一层。
曾经娇美的模样不复存在,或任人践踏成泥,或静静枯败成灰。
步辇上散开的裙摆如一朵盛开的木芙蓉,浓烈张扬的颜色一旦沾染上飘落的花朵,更加揭露出内里虚假的生机。
恬熙目光在裙摆上扫了两眼,抬手将裙摆上的花全部抖落,任它们无助的飘落,被宫人们接连踩踏。
轻雯轻轻的说:“娘娘,到了。
”恬熙一抬眼,远远一株繁茂如冠的天女木兰下,跪坐著一位素服佳人。
他心头一跳,扶著轻雯的手缓缓步下,然後对轻雯说:“你带著他们就在这里守著。
”轻雯一阵愕然,说:“娘娘,还是让奴婢跟著吧,您跟前还要伺候著呢。
”恬熙摇头,微笑的看著她,说:“不用,本宫要与她好好谈谈。
”说著便一个人径直往那棵树去了。
轻雯无奈,只好目送著他离去。
恬熙一步步的走到那株天女木兰下,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婉婉!”树下铺著一块毡毯,李婉婉本长颈微垂认真的摆弄著手里的器皿,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说:“你来了,请坐下吧。
正好水滚了,可以喝茶了。
”恬熙也不多话,依言跪下与她对坐。
李婉婉忙著沏茶不再理会他,他也默默无言。
好一会,李婉婉递给他一杯茶。
他一口饮下,随後皱眉道:“好苦!”李婉婉抿嘴一笑,说:“这是今年上供的武夷岩茶呢,独此一棵的极品茶水,偏生你从来喝不惯,倒是便宜了我。
”
恬熙也笑,说:“你就是爱喝这个。
”他看她将茶水饮尽,竟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便忍不住问了句:“真的不苦吗?”李婉婉淡淡一笑,苍白的脸颊比这暮春的天女木兰还脆弱:“一点都不苦。
”恬熙便问道:“为什麽你都不觉得苦呢?”李婉婉嘴角一直噙著笑容,她颇为怀念的说道:“以前,心里是甜的,所以喝什麽都觉得是蜜糖水。
後来呢,苦得麻木了,也就不觉得苦了。
”她语气平常的娓娓道来,仿佛确实是随意的闲话家常。
恬熙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你的苦,我其实知道!”
李婉婉闻言浅浅一笑,嘴角一个梨形酒窝非常可爱。
她继续说道:“当初圣旨下来的时候,我母亲抱著我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她看起来那麽伤心,但是嘴里却说我是有大福之人,我将来会非常非常幸福的过一辈子。
她一边说,一边眼泪将我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停了停,略微苦涩的笑了笑,说:“那时候,她早就预料到我会经历什麽了吧。
”
恬熙沈默的看她继续摆弄著茶具,看她又递上了一杯。
他无言半晌,说道:“婉婉,你真的非要如此做吗?”李婉婉看著他,眼里并无意外,而是平静的说:“你知道了?”恬熙叹息,说道:“这不难猜!玩这些你还是很稚嫩。
”李婉婉笑了,说:“是,其实我早就明白了,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会有胜算,可以前总是争一时之气。
都劝我要忍让,要大度,可我做不到。
如果我不去恨你跟你争,去跟你斗,我竟不知这漫漫深宫中,还有什麽能激起我活下去的勇气。
”
恬熙忍不住提醒她说:“可你还有沣儿,他是你的骨肉不是吗?”提起严沣,李婉婉的神色又不一样了。
几分慈爱几分痛苦在她面容上闪过,她凄婉的笑笑,说:“是啊,他是我跟陛下的骨肉。
那孩子很可怜,我爱他,可陛下不爱他。
而我,做不好一个妻子,也做不好一个母亲。
我完全没办法将所有的关注都给他一个人。
我做不到,我对不起他!”恬熙心中酸楚,轻轻说道:“你是太爱严曦了,爱得可以忽略一切!”
听到严曦的名字,李婉婉的眉宇间便带上了一层眷慕温柔。
她温婉的微笑,颇有几分怀念的说:“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个子高高的长得真好看,比我的几个哥哥都长得好看。
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可笑起来真让我满心欢喜。
你知道吗,当我接到圣旨的时候,我欢喜得一晚上没睡著。
恨不得立刻就进宫去,去见他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长大,做他的新娘,做他的皇後,做他的……妻子!”她抬头看著恬熙:“我曾经非常非常的努力,努力做一个称职的皇後,一个贤惠的妻子!不为什麽国母职责,家族荣耀,仅仅是希望他能因为我而更加幸福,希望他能更爱我一些。
”
恬熙神色黯然,叹道:“终归是,我也曾对不住你!”他终於向她道歉,可李婉婉却摇摇头,说:“不!你并未有对不住我。
是我自己一直没明白一个道理:他爱你,就像我爱他。
”她自嘲一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从我亲耳听到他喊你‘爱妻’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他从未真正将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