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预存的前路却与此截然相反。
山陵崩,却如窦止哀所说,只堪堪捱过新年。
车帘边隙的光一级一级叠过来,怀中人挪动一下,林言低头,原本虚虚抬着的手挪动位置,把变换位置的太阳光遮掩。
“我们到哪里了?”
“眼见就能进京。
”
林言张开手臂,黛玉起身。
长久在车厢难免酸麻,这会手臂失力,不得不倚靠回原处。
林言仍环着黛玉,又拿手垫在脸边,省得她撞到颠荡的车厢上面。
“幸好早做了准备,这会急召,淮越也没什么麻烦。
”黛玉声音很轻,一声声都是掩不住的疲倦。
“只是路上辛苦......”林言原想说该他疾行回京,叫黛玉在后面暂歇暂缓。
可先不论独留黛玉他心中不安,只看黛玉脾性,就绝不会愿意他单打独斗。
外面沿途有隐约的声音,谈的是开春时的农耕。
今上已然死去。
外面的声音未断,时兴的纱绢花样也漏在耳中。
太上皇却竟还早一个时辰。
小孩子已经在玩闹间笑出来了。
掌心触到一点温度,林言回神。
天公实在谱写太荒唐的命数,二龙相争空留皇座从来是亡国前兆。
可换一视角来看,却也不过是时间死了两个人罢了。
仅此而已,不过如此。
傅行清在信里告诉林言:太上皇是在梦中长逝,太医说是因为当年北阆留下的隐疾。
只是暗自猜测,大约还是太上皇稍胜一筹,因为现今朝中拿出的遗诏是立四皇子为君虽说南地秦将军也搬出三皇子继位的诏书。
有另外的大人争论,说四皇子年幼,绝无被立为储君的可能。
另有几只队伍打出‘君有危’的旗帜,以秦将军的为主骨。
林言这样想着,不自觉抚摸放在身侧的长匣。
那里面也放着一封圣旨,搬出去兴许就能把另一派彻底抹除。
傅大人急召他回京,或许也有一部分缘由是为了这封诏书。
可即便动用又怎样?这般争斗,前朝新代也不会有新奇讲究。
为了四皇子,这时候正好把遗诏拿出。
待到那时朝中自然有适当的罪证配合,可若是边疆的秦将军知道......
林言握着黛玉的手,扣在匣子上的指骨泛着僵白。
若是秦将军晓得三皇子有恙,他又怎么肯护佑边境?
尤其眼见开春,又到了南地蛮族虎视眈眈的时候。
“那封圣旨不能动。
”
这声音是从另一侧传来,林言垂头,半角微光点亮黛玉的瞳孔。
她没有看向林言,只定定望着前路。
车帘垂落,又变作瑟瑟竹林,昂首挺胸,在圆月下对着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