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沉下去,浓云未散,层层堆叠,京城高楼都融散在这夜色里。
北风卷起尘土,把最后痴缠在枯枝上的叶子截留,似剜下一块血肉。
那已经落尽叶子的树影萧索,无论在王府还是深宫,都是一应的干瘪,作了梦里纠缠的鬼物。
林言甚至来不及更衣沐浴,如今皇宫甚至没有‘接受觐见’的新君。
“九岁?”
“三皇子年岁也只跟昭昀似的。
”王妃留黛玉在房里,对外只说这是她们娘俩的事。
如今淮安王府更是静寂,不止因为林言回归,也因为另外一人的死去。
“可惜。
”王妃笑着,怀里的猫咪咕噜噜抓咬着她的腰系。
“您说二公子?”
“太上皇临终帮我做了件好事。
”王妃一迭声叫黛玉垫补肚子,念叨淮越遥远,这样赶来只怕几天都歇不过气。
她提到太上皇却令黛玉惊异,静默半响,还是问起至今拢在王府上空的沉云。
“王妃应了太上皇的什么事?”
“对,我答应了。
我答应用上淮安王原本在军中的威望,这些年的旧部还没有忘记旧事。
”王妃的言语不似往昔,她似乎太欢喜要把自己的事告示黛玉。
她的身影在黛玉眼中放大,那一张苍白的脸,退了簪饰,耳上已经很久没有耳坠的印痕。
宛如闪电划破当空,黛玉看着王妃的侧颈,低声道:“那王爷......”
“他自然知道了,可他已经拦不住。
”王妃嗤嗤笑起来:“若是你们回来再早些,还能见着恪静呢。
她回来劝和,被我催回家里去了。
”
这一场笑如雪落,窸窸窣窣,躯壳里尽是空洞。
王妃笑了许久,没有听到黛玉应声,再抬眼只见一双闪着担忧的瞳眸。
也许还有心疼?王妃别开眼睛她不原笃定。
“你别担心,这王府本就只有一副空壳,即便将来昭昀继位,他无意武事,这旧恩也没什么用途。
且当年的老人渐渐都要死去,再不用,之后就没有机会了,现在还能叫太上皇多个应承。
”王妃仍侧转着头,眼底忽明忽暗,一段蜡泪流出,激得灯烛刺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