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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面馆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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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渺微笑且拒绝:“小孩儿喝酒会变傻,给你们额外煮了锅鱼汤,喝那个吧。

    ” 湘姐儿做了个鬼脸,重新坐回去吃了。

     沈渺趁着倒酒的功夫,顺带把灶房里和豆腐一块儿咕嘟的鱼汤端了出来,特意放得离陈汌近一些:“小汌多喝汤,烤鱼的鱼肉还是咸了点儿,你腿还没好,少吃。

    ” 几个孩子自己在旁边的一桌,守着一大锅不辣的烤鱼,他们这一锅没有放花椒,沈渺还特意用干锅煎的,也就没怎么放油,几个小孩儿吃不了太辣,也是怕陈汌吃不了。

    因此这一锅做出来是豆豉味的,干煎出来后酱香极浓,又是另一种鲜美风味了。

     沈渺只嘱咐了他们一句别烫着,仔细骨头,便由着他们自个吃。

    沈济自己先挟一筷子,烫得哈气,又忙给湘姐儿、陈汌挟一筷子,还记得给俩弟弟妹妹挑鱼刺少的鱼肚肉。

     湘姐儿也是吃得着急忙慌,烫得一边“哈哈”地张着嘴,又忙不迭要去挟下一筷子,屁股有一半都悬在半空,捧着碗里的馋着锅里的,一个劲问:“阿兄,汤饼熟了吗?” 她好想吃一碗这满是汤汁的速食汤饼,把汤饼往里头拌一拌,每根汤饼都裹着汤汁,闻着就觉着好吃极了! 沈济另取了一双筷子,搅动了一下鱼身下的汤饼,挑出一根来试了试,汤饼吸饱汤汁,香溢齿颊,好生入味,煮得正好!他赶忙咽下去,招呼妹妹将碗递来:“好了好了,给你盛。

    ” 湘姐儿飞快递上了自己的碗,顺道伸手帮陈汌的也拿来递过去了。

    两人很快得到一碗吸饱了鱼汁的汤饼,沈济还给他们每人又挟了一大块鱼肉,铺在汤饼上。

    这样烫熟的汤饼爽滑劲道,吃一口汤饼,再吃一口鱼肉,皮焦肉嫩,油脂微渗出后又融在那一根根汤饼上,鲜醇交融,两个孩子都吃得头也不抬。

     陈汌一直没吭声,筷子下得飞快,舌头熟练飞快地抿掉骨头,吞下去后也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神情。

     湘姐儿好吃惊:“陈汌你剔骨头好干净啊。

    ” 她很努力了,可吐出来的刺上还总是会有鱼肉,给她心疼坏了。

     陈汌愣愣地热气氤氲中抬头,竟不知怎么回答。

     在还没被沈家救下之前,他被装在麻袋里,捆扎住手脚,每天仅有吃喝拉撒时才会被解开一会儿,那时他一日只能吃一块饼子。

    他实在饿了太久了。

    后来,那拐走他的络腮胡之所以不捆着他了,是因为他的腿已经断了,连跑也跑不了多远。

     络腮胡不止拐了他一个人,他有好几个麻布口袋,里头装着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

    他时常会凶狠地问他们自己叫什么、家在哪里,若是他们能说出来,便会狠狠地打他,直到他们下次因害怕挨打而再也不敢说。

     他还会给他们取新名字。

     后来真的有些孩子,慢慢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了。

    这时候,络腮胡便会哼着曲把他们卖了。

     陈汌是里头最倔的那个,他每回都仇恨地看着他,清清楚楚地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也就挨了更多的打。

    所以他成了里头唯一被打断腿的、也是最后一个被卖掉的。

     等到了汴京,终于有了逃命的机会,他拼死滚下排水渠,拼命往里爬往里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勇气。

    他年幼懵懂,却天生是个硬骨头,不肯妥协也不肯放弃。

     所以直到今日,他虽然也忘了许多,却仍然记得家大致的模样,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家住在水边,他自小便会吃鱼,阿娘时常会买来几条小小的稻花鱼,家里每人蒸一条,他与爹爹每次都能完整地剔下一整副鱼骨。

     他的亲阿姊与弟弟吃鱼都不如他。

     陈汌又垂下头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在沈家这几日,是自从离家以来,他过得最好的日子,能吃饱能穿暖,不会挨打,夜里也不必害怕随时被提着脚卖掉。

     陈汌其实还是会被开门声惊醒,但他已不会吓得缩起来了。

     因为,他已能听出沈家阿姊的脚步声。

    她夜里忙活完,便会轻轻地推开房门。

    沈家的木门是新做的,门轴只会发出十分轻微的“吱”声。

    这样的声音是吵不醒人的,但陈汌不知为何,即便睡着也总能听见。

     之后,沈家阿姊会蹑手蹑脚进来为他和济哥儿盖被,还会担忧地轻轻摸一摸他的额头。

    她似乎很害怕他因腿伤而发热,总要摸了摸,确保没问题,才肯放心回去歇息。

     这些他都知道。

    他只是闭着眼,假装睡熟了。

    他下意识觉着,这样或许能让沈家阿姊更放心一些,少为他操心,于是他哪怕时常疼得睡不着或是夜里疼醒了,也不想让人知晓。

     他出神时,湘姐儿正和济哥儿抢一块儿煎得最焦香的鱼皮。

    湘姐儿生得胖嘟嘟的,扒在济哥儿身上嬉笑打闹,最后把济哥儿都压趴在桌上。

     济哥儿被她闹得笑得浑身都没力气了,认输地把那块鱼皮放进了她的碗里,她才善罢甘休。

     谁知,湘姐儿转手便将那块鱼皮挟到了陈汌的碗里。

     陈汌看了眼碗,又看了眼湘姐儿。

     湘姐儿眼睛很大很圆,像黑葡萄似的,笑起来却又弯弯的,和沈家阿姊特别像。

    但沈家阿姊的笑更多像温柔的水波,像家门口那平静的河流。

    湘姐儿因生得更圆乎些,笑起来是甜丝丝的,像多加了一勺蜜的酪浆。

     “我好不容易抢到的,给你吃。

    ”湘姐儿得意地左歪歪头又右歪歪头,然后挪动着屁股蹭到他身边来,伏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陈汌,你是不是想你爹娘了?” 热乎乎的气息,还夹着一股烤鱼味,拂在他的耳边。

     陈汌被问得又是一呆。

     湘姐儿却又一字一句,自顾自的,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我也好想我爹爹和阿娘。

    可大伯娘说,他们早就去天上了,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可是你不一样,你爹娘还在,指不定他们也在找你呢,总有一日你还能见到的。

    只要还有相见的希望,就比我们三个都强多了。

    ” 她声音软软的,挠在耳边痒痒的。

     “所以你别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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