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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面馆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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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事儿连后世都难以杜绝,更别提千年之前了。

    华夏大地数千年来,在仿制这条路上又一向是天赋异禀的,沈渺可不敢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

     总有一日这方便面的做法会被人破解,所以她要提前为那时候做准备。

     这准备工作,落到细处,便先从雇人开始吧。

     她要把自己的双手从繁琐重复的杂活里解放出来,专心做好吃的,做越来越多样的好吃的。

     打铁还需自身硬,好手艺才能永远留住食客。

     顾婶娘也知道她的困扰,听说她有意雇工,很是赞同地点点头,为她解释道: “如今这内城中有十余家行老,我寻的是张牙子,他人还算厚道,你要寻怎样的人细细地交代他,他便会替你去寻人,约莫半日光景便会带四五人来与你相看,若是相不中,他便再去寻摸。

    若是相看中了,谈好工钱,他会寻个相熟的讼师来起契书,这就成了。

    ” 顾婶娘一边缝制衣裳一边瞅了瞅沈渺眼下熬出来的青黑,“不是婶娘说,你开张前就该寻个人了。

    ” 沈渺苦笑:“哪里知道突然便这样了。

    ” 从小便见识过各式各样、各种口味、不同品牌方便面的她,还是小看了古人对这类食物的狂热。

    或许上辈子的世界,方便面问世于日本时,也是如此风靡全球的吧? “不过婶娘却觉着你不要雇人了,你当买两个人使唤。

    ”顾婶娘忽然压低了嗓音,十分设身处地为沈渺出主意,“婶娘家里也是捏着祖传酿酒方子的,这东西决不能示人!因此我们家中,仅有在三月与九月才临时雇两个力工,专门搬酒缸,其他的活计沾都不让他们沾。

    平日里,都是你谢叔与屠苏两人包办,酿酒坊也从不让外人进去。

    连酒曲也得秘藏。

    但你不一样,你若是雇人替你洗碗、洒扫或是挑水砍柴,你那灶房只有那么点儿大,可怎么也避不开,若是叫那些杂工学去了,你可怎么办?不如买两个奴仆,捏着他们的身契,让他们一辈子都听你使唤,也不能另投他主,这才是万全之法。

    ” 沈渺沉思了片刻,却还是有些犹豫。

     首先,如今不是灾年,要买个能干活的劳力,只怕也要三、五十贯,这笔钱不是一笔小钱;其次,沈渺实在不是当周扒皮的料,买了人来使唤,一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二则也不愿苛待她,买了以后定是要负担她一辈子生老病死的,这也得细细考量;三则买了人便落子无悔了,若是这人懒惰、磨蹭或是心性不良,那可怎么办?难道也像贩卖牛羊一般将其转卖出去么? 可若是雇工便不同了,彼此间订立契约,是明码标价的平等交易,他若是做得不好,退回行老处再换好的来就是了,平日里有什么话该说便说,她便能用比较正常平等的心态去看待他。

     可顾婶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在这个时代,手艺便是她的一切,她当然也不愿自个的手艺被人偷学后另立门户与自个打擂台,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 她也不想被饿死。

     思来想去,沈渺只好叹了口气:“我再想想。

    ” 她与顾婶娘道了别,拖着步子绕回了自家铺子,空荡的铺子正静静地等候食客。

     她前日熬了一夜,直接炸了四百个面饼,分两日卖,终于有了些喘息的机会,今天一早卖光两百个,灶房里还存着两百个,她便能游刃有余地准备后日需要买的两百个,不至于忙中出错,心急火燎了。

     但也因一大早就能卖光,之后一上午铺子里人反倒没有头一日那么多了,似乎好些人都不知她还会做其他汤饼,只冲着方便面来,买了便走,于是开门后热闹一时,现今又冷清下来。

     尤其午时刚过,更显空荡了。

     沈渺坐在自己的铺子里想着雇人的事儿,雷霆与小狗挨着趴在铺子门口晒太阳,晒得毛发蓬松,琥珀一般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

     就在狗都要睡成狗饼状之时,外头街市上,很罕见地又出现了一阵人声嘈杂。

     “是你说不要工钱,让俺试试的,俺试了几日,觉着不满意,不想再请她干活了,不成吗?到底是谁说话不算话!这话是不是你说的!如今倒来纠缠,松手!可是要试试俺的拳头?” 沈渺抬眼望去,她看不见争吵的人在哪里,但是从她铺子望出去,却能看见地面斜了半截拉长的影子,似乎是个健壮的男人叉着腰,不耐烦地推搡了面前那个比他更瘦弱矮小的女人: “滚开,若不是俺大发善心,你跟你那个蠢若木鸡的女儿这几日能有饭吃?你再纠缠,俺立刻便报官!叫你个讹人钱财的老贼虫也吃吃厢军们的棍棒!” 那女人的影子被一把搡在地上,还仍旧竭力拽着那人的衣角不放,但听见他说要报官后,便吓得撒手了,于是那男人便重重地往地上喷了一口气,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

     “谁会雇个傻子?白日做梦!” 随着男人脚步离去,一阵凄凉的哭声哀哀地透了过来。

    沈渺没忍住,还是站了起来,探头往外张望,没想到竟是见过的人。

     那斜对门的街道上,曾经拾掇得很干净的老妇人这回狼狈不堪,脸颊一侧青肿,头发蓬乱。

    她坐在地上,满身都是方才哀求时滚的尘土和泥。

    她的女儿懵懂无知地蹲在她身后,身上手上都还残留着柴灰。

     有不少瞧热闹的人好奇地围了上来,指指点点着,她下意识张开手臂将比自己更高大的女儿护在身后,也不再恸哭了,反倒咬着牙想站起来,但刚才跌得很有些狠了,她手掌撑在地上始终没站起来,于是只能十分泼辣地对周围看客怒骂道:“瞧什么瞧!与你们何干!让开让开!” 沈渺没怎么犹豫,还是拨开了人群走上前,弯下腰,微微一使劲便将那老妇人搀了起来。

     老妇人抬起还挂着泪的脸,突然便被拽起来了,她有些吃惊地看向沈渺。

     她哭过的脸上,那泪水好似河流般冲开她脸上的黄土与扬尘,留下两道浑浊的痕迹,一直延到了她削瘦的下巴上,更显得有些滑稽又可怜。

     李婶娘方才也在人群里瞧热闹,哪里有热闹必然哪里便有她的身影,何况她家的铺子也在这儿,看得十分清楚。

    她正嗑瓜子看得津津有味呢,见沈渺忽然挤了进来,不由左看右看,下意识拉了拉她袖子:“大姐儿你做什么?莫要多管闲事,省得也被缠上了,惹得一身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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