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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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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明月放学骑车从田埂间穿过时看见的,因为大片大片平整的麦田已经绿到尽头,变幻作微黄,海一样的麦田起伏着,绿色的海,叫时间给调了颜色,那样的麦田,太广阔了,太辽远了,朝眼睛都看不见的边际滚动过去,土地太工整了,一块连着一块,也太多了,多到寂寥,多到痛苦,每一棵,每一棵上头都是留守着的人手心的血泡,额上的汗珠,麦子不再配得到年轻生命的血泡和汗珠,但靠佝偻的背,粗糙的手,竟依旧能延续一岁一枯荣。

     尖对尖,芒对芒,风从麦田里席卷过去,从南往北,自东而西。

    明月不是第一次看麦田,看麦田只叫人更寂寞,要活到奶奶杨金凤那样的年岁,还很远很远呢,这样远,我只能一直这样看麦田吗? 明月想到这点,不知怎么的,有些酸心:世上一定不止有麦田。

    可麦田外头是什么,谁晓得呢? 她一有心事,就爱抱着小羊羔说话。

    明月回到家,到羊圈里喊小羊羔,它名字很随意,叫“没妈的”,它刚生下来妈妈就给卖了,当时家里急用钱。

    明月抱它在怀里,说:“你想不想去城里呀?” “没妈的”咩了一声。

     “那就是想。

    ” “没妈的”又咩咩。

     “啥意思?到底是想还是不想?人都想去城里,我也有点想去,但是呢,奶奶跟棠棠都在这儿,所以我哪儿也不去。

    ” 明月说到这,想起一个声音,一下从死去的春天里活过来,什么感觉呢?是向往,是惆怅,一半,一半。

     周五没有晚自习,明月去接棠棠。

    幼儿园门口接小孩的大都是老人,鲜有小媳妇,他们见了面就说家常,邻村的会骑个三轮车过来。

    幼儿园对面坐着个老太太,九十岁,儿女都是老人,在城里帮打工的后辈带小孩子。

    老伴一走,就剩她自己,明月按辈分得叫她荣姥太,杨金凤都得喊婶子。

     明月常常见到她,荣姥太最爱在幼儿园门口坐着看小孩儿,一坐半天。

    早饭吃过了,拖着身子挪到这儿来坐,来往的人,来往的车,来往的家畜,荣姥太都看,她也不怎么说话,聋得很,人耳朵一不好,跟人说话就费劲了,越费劲,越说得少。

     荣姥太吃了午饭,又来坐。

    她一天一天地不说话,心里在想什么呢?明月每次见她,都跑过去大声打招呼:“姥太!你在这儿玩儿吗?” 荣老太的眼睛是灰色的,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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