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裴明绘笑了起来,这抹笑太苦太悲,她一把甩开温珩的胳膊,转过身来,踉踉跄跄地走着。
她真的想即刻就杀了温珩,杀了窦玉。
可是她的命只有一条,报仇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她不能杀错人。
直觉并不能说明什么,她需要证据。
微雨已停,阴郁的层云里透出几缕明澈寒冷的亮光来,天地登时亮了起来。
号角长鸣,裴明绘静静地站立着,黑色的发浸润了雨水,湿哒哒地贴在她的脸容上,她的眼眸是纯然的黑色,里面映着的是一层一层封土落下的情景。
过去的事历历在目,他的每一次微笑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中,他的嗓音似乎还回荡在她的耳边,闪烁这动听的温柔。
往事如从天而来的箭雨,避无可避地让她的心便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所有的强力积压的情感一瞬之间爆发了,她的内心顿时掀起了滔天的狂澜,淹没了所有理智。
在这一刻,裴明绘是真的想抛下一切,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在乎,只跟他,也只跟他,天上碧落,地狱黄泉,哪里都好,只要能与他在一处,什么都是好的。
温珩本就立在人群后面,他本没有给裴瑛送葬的兴趣,也不打算观摩皇帝给裴瑛的巨大哀荣。
可他总是坐卧难安,不得以被逼着来了。
裴瑛死了,温珩理当是高兴的,只高兴却还是不够的,应当是弹冠相庆以贺大喜之日。
可是真当这一日到来的时候,他却并不是那么高兴。
更准确的来说,说不上高兴,却也说不上不高兴。
他慢悠悠地转悠在葬礼里,看着人们或哭泣或平静,不禁冷嗤一声,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悲伤的是后悔自己选错了人,站错了队,愁苦的是有担忧自己的官途该将如何,若有所思的是在思索自己该投向谁,平静的是冷眼旁观观察局势。
倒是没有高兴的。
毕竟裴瑛的势力还没与完全被拔出,若是找那群专司弹劾的侍御史看见,难免又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毕竟现在圣意难测,一旦有人在裴瑛丧礼上喜笑颜开,这件事上达天听,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温珩回过神来,在沉默着的人群后面站在,他默默看着裴明绘,看着她几乎悲伤到无法自控,心底里的那最后一丁点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