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的无耻彻底激怒了,“裴氏背叛先帝,本该族灭,奈何天道不公,让你这贼子生还,竟侍于陛下身侧,屡谏妖言,祸乱国政,残害忠良,天地岂容你这奸佞猖狂!”
裴瑛依旧不恼,只是笑容淡了许多,他静静地等待着沈知意宣泄完自己的怒火,方才开口道,“我本以为沈大人虽居功臣之后,却为年轻有为之辈,今日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
衣衫簌簌,裴瑛重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沈知意。
中尉沈知意,位列九卿,秩中二千石,职司长安治安,管理中央武库,又是高祖开国定鼎武功之臣的后人,世受蒙荫,屡居圣朝,到了沈知意这一代,沈家的后人已然遍布朝野,沈氏近支则为朝廷高爵官员,连远些的旁支也都是地方郡国的紧要吏员。
有所谓管中窥豹,由沈氏一族可观汉室天下,由上至下,皆为高祖之时武功重臣后代,彼此联结坚如磐石,他们不思御外而整日盘桓如此巩固自身势力。
而这样一个庞大的军功受益阶层,让帝国的权利高度集中于他们手中,他们就像是沉沉日暮,顽固而强大,阻碍着帝国的前进。
原裴瑛以为沈知意是功臣子弟中的难能可贵之人,今日看来,却是他走眼了。
裴瑛的失望溢于言表,他的话终于冷了下去:“沈大人,不要以为沈家势大,便可以左右陛下的决断。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已经不是你们可以嚣张的时候,你且看着,我能不能杀你。
”
末了,他又顿了顿,垂首笑了笑:“不过,想必不用我动手,他们也会抛弃已然沦为弃子的你。
”
沈知意的笑一寸一寸凝固,寒意袭上脊骨,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原本对家族势力的无限倚仗,似乎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他清楚裴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看清了他的狠辣的手段,隐约间他似乎也明白了陛下为什么如此信任如此倚重裴瑛,给了他如此自由的权力。
与其说,他现在的恐惧是因为裴瑛的陷害,莫不如说是因为皇帝的态度。
而裴瑛的存在,就代表皇帝的态度。
裴瑛敛眸,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数收入眸中,他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你不过日暮途远之徒,今朝我之下场,汝与我同之!”
沈知意的大笑之声响彻牢狱,裴瑛顿足,目光随之回转,停在他几乎癫狂的面容之上,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