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的脸上忽而是慈爱的微笑,忽而是幽深的迷惘,忽而是深切的挂念,忽而还有心疼和不舍。
终于,在西斜的日光照进窗棂的时候,叱罗杜文说:“叫阿翰罗进来。
”
名义上他还是皇帝,阿翰罗到得里头,还是规规矩矩给他下跪问安。
但是与以往那种孺慕之思比起来,明显全是疏离。
叱罗杜文说:“这次的事,确实对不起你和素和。
事起情急,慢慢围城推进兵力,我怕我这身子骨等不到宥连成功的那一天……阿翰罗,我是个几乎从不跟人说抱歉的人,但是对你……”他犹豫了一下,苦涩一笑:“真是抱歉极了。
”
阿翰罗嘴角抖了两下,俯身稽首,瓮瓮地说:“大汗折煞臣了。
以往大汗面诲臣等时说:用兵乃是诡道,决策时但看成效,不论牺牲,否则纠结犹豫,畏首畏尾,战机转瞬即逝,而兵溃如山,死伤如麻,却也再难追悔。
臣……确实有些心疼公主,但是,能理解吧。
”
叱罗杜文颔首,目光郁郁。
阿翰罗顿了片刻,才又说:“其实臣考量更多的也是日后。
也是大汗时常说的,南朝诸政,最为严密,而其底里,又是内法外儒,则即便是前朝南楚以白痴为君,也自有臣藩、世族、士子运转朝政。
而我大燕本自草原,无峻厉之法,则无节制之道,而无节制之道,又松散如沙尘,无对抗外侮之力。
所以,国赖强君。
”
这也是他的实话:杜文身子已经废了,如果没有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雄主,日后那些忧患便会埋伏着,而松散的游牧民族的体制和南朝强悍的君臣制不能比,将来也势必会让北燕分崩离析。
叱罗杜文居然笑了笑:“好孩子,我就喜欢听实话。
”
他默然了一会儿,对阿翰罗说:“大局暂且不说了。
你一直在平城,宫里宫外的事情都熟悉。
你把我交给宥连之后,李耶若的尸首是怎么处置的?”
阿翰罗倒不意他的话题又转到李耶若身上,回答得有些难堪:“呃……李夫人他……”
“说罢。
”叱罗杜文淡淡说,“我心里有准备,他们都以为她是红颜祸水,是罪魁祸首,自然不会好好待她——哪怕是尸身。
”
阿翰罗也叹了口气:“李夫人是当场毙命的。
那位……太子,踢了她好几脚,唾骂道:‘狐媚子,如今可还生得出儿子来了?’可敦更是恨她,虽没有太子的粗鲁举动,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