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罗逾选剩的一只碗,把汤喝了下去,然后依然笑道:“殿下恕罪了,不是婢子僭越,实在是图个放心。
”
罗逾这才晓得,原来两只碗让他挑是这个用意,倒也佩服清荷的心细和谨慎,笑道:“我还是放心你的。
”把另一碗汤喝了。
果然鲜美异常,他不由问道:“好东西!有没有给王妃送些去?”
清荷笑道:“自然的。
不过王妃在孕中,所以人参、当归什么,一点药材都不敢加,就是乳雁加白蘑。
王妃喝了三碗呢!当然,这用两只碗的法子,也是跟王妃学的。
”
谨小慎微,总是对的。
罗逾点头说:“她要喜欢,明日还叫人做。
”又问:“前几个月把你留在瑙云,有点不习惯吧?”
清荷笑道:“奴婢有什么不习惯的,菜籽儿似的,到哪儿都得习惯。
”
罗逾沉吟一下问道:“你当年怎么进宫的?”
这下,清荷不笑了,好一会儿后才说:“罪孥出身,没入掖庭,能有今日,是陛下的厚恩。
”
罗逾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也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家人的罪,波及到了你?曾经,受了不少罪吧?”
她一道清泪垂挂下来,苦涩笑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但凡族诛人家的女儿,或有逃出一条命的,但还不如一死来得干净……”
她有些哽咽,大概有些话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说道:“五服里的叔伯家在前朝皇帝手中犯了大逆的案子,我侥幸不死,十二岁就在军营里为伎,早早地被一群都没记住脸的男人破了身子。
后来当今陛下驱逐先头废帝,那一营的士卒全数剿灭,留了十数个营伎,拣了长得好些的入宫,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
罗逾仍在冷静地判断她的话的真伪,倒是她抬头道:“不过阿蛮和我出身不同。
她是本朝的罪孥,早早地就没入掖庭的。
我们俩同屋一起住了好些年,不过,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
罗逾淡淡地笑了笑,点头说:“极是。
听你这语气,你对我父汗还是有些感激的?”
清荷敏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后摇摇头笑着说:“真正把我当人看的,还是殿下。
只是我如萤虫,何以敢企盼殿下皎皎如月之光?寸心自知罢了。
”
她说:“殿下这阵是不是睡得不好?眼睛下面,好大一片郁青呢!”伸手好像想摸一摸他的下睑,但是罗逾本能地一扭头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