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是真心,所以抬头带着点青涩的表情对父亲微微一笑。
皇帝恍然间见着故人的影子,身子都不由摇了摇,少顷才收摄心神,点点头淡然道:“好,朕已经叫钦天司推演过,明日黄昏是吉时嘉辰,你去城外迎娶吧。
扶风王府已经修缮完毕,你今日可以出宫看一看,若还有不满意的,连夜置办,也来得及。
”
皇帝这样的和颜悦色,考虑周详,罗逾特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谢过之后,便斗胆又说:“那么合卺第二天回宫拜见,可否……可否让新妇拜拜我阿娘?”
皇帝突然皱了眉,摆手道:“不必!”
罗逾有些失色,僵持了一会儿才又说:“儿臣是会带新妇先拜见父汗和母后,然后,也就是顺道去靖南宫给我阿娘磕个头,拜谢她这些年来养育提携之恩。
”
皇帝冷笑一声:“养育提携?顺道?没一个理由说得通!”
罗逾有点急上来,牙齿暗暗地锉了锉。
皇帝瞧见他颌骨紧绷的样子,心里不由恼火上来,背手盯着儿子问:“怎么,你是不服么?”
罗逾生怕“不服”二字出口,他的娘亲就要遭殃,终究没有敢说出来,但也无法回答他“服气”或者“不敢”,只能犟在那里不开口。
皇帝等了一会儿,泠然道:“朕还在等你回话呢!”
罗逾垂目说:“儿臣不敢不服,只是心里难过,觉得枉为人子。
”
皇帝“啪”地一掌拍在一旁的案桌上:“是了,你是枉为人子!朕是你的生身父亲,对你的无数恩遇从来不见你真心感激。
为了娶南秦的公主,大概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是谁,只差要给杨寄纳头称父了吧?!”
罗逾抬头说:“父汗冤死儿臣了!儿臣这次到南秦,除了完成和亲的任务,也带回南边前朝大楚的一位废公主。
将来若要搅动南秦内乱,皇甫氏的女子难道不是一面旗帜?”
皇帝哑然失笑。
罗逾不知道他笑什么。
皇帝摇摇头:“呆儿!皇甫氏的女子我留了一位留到现在,如今增了一位,又有何用?”他眯眼想了想,又说:“带来了就留下吧。
不差一碗饭吃。
”
“那么合卺后入朝拜见……”
皇帝怒道:“你怎么这么能纠缠?可以!我给你个折中的法子:你阿娘是后宫中式,最低等的嫔妃,杨氏公主肯给后宫她的所有母妃一个个磕头磕过去,我就同意她顺带给你阿娘磕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