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窄长的路上张望,忽见冲下来的山流,被雨推着变成了浓稠的河。
她冲进雨幕,被豆大的雨点冲刷的几乎睁不开眼,逆着风裹挟的雨,拉出被吓傻的孩子。
她扯着嗓子问,还有没有人?
孩子摇头,说天不好来上学的就她自己。
轰隆作响地雷鸣和抖落的山石让顾幻真在带孩子逃离时不小心伤到了腰。
顾山行放寒假才知道顾幻真腰上一直在贴膏药,他嫌她工作太累,认为动员学生不如坐班教书。
学生退学的概率太高了,她总是要回访那些中途退学的学生,劝勉,吃过不少闭门羹,也得到过无数句的反问。
顾幻真在他们一句句的诘问声中,好像听到了来自泥土地的声音,或龟裂,或僵硬。
他们用同一个声音问:“顾老师,穷用书能医吗?”
顾幻真在无数个午夜惊醒,她怕十一二岁的女孩嫁人,怕个子还没有羊高的孩子去放一辈子的羊,怕他们揭不开的锅,怕他们天寒地冻穿不暖的衣。
她无法不惧怕这些现实,曾经的血淋淋已变成了沉疴痼疾,她要撕开这层结固的疤,让鲜血流出来。
与此同时,她也不得不凝视这道疤,因为伤疤出自不避风的屋舍,出自空空如也的米缸,亦出自深如沟壑的皱纹。
她就被这些东西镇在无望深渊。
她的失眠症再没好过,然而每一个黎明破晓时分,她又会重整旗鼓。
她只需要去做,今朝有一个学生走出这座大山,冲开这道屏障,他日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学生走出去。
她先用她的脚帮他们丈量了。
顾幻真最夸张一次是半个月走坏一双鞋,皮鞋磨脚,她早不穿了,就踩最为舒适的布鞋,鞋跟最先磨坏,其次是鞋头‘开嘴’。
不体面,她也不在意,赶不及用布带绑一下,或是套个塑料袋,哗啦啦的响。
她就这么在山中走,走到鬓边添第一缕银丝,走到顾山行大一结束,她收到他病危的消息。
大一结束那年暑假顾山行没有回去,而是选择在市里打工,他学校放假是最早的,彼时中学仍在准备期末考。
顾山行给一所教育机构带课,每天班排很满,拿到的提成也多。
他是满足的,钱要给顾幻真,越多越好。
当夕阳给这座城市涂上金色,代表一天当中独属于自己的时刻将要来临,顾山行从机构里出来,路过书店,路过摊贩,食物混杂的气息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