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最疼爱最寄予厚望的长子,是他三个孩子中最听话最孝顺的一个。
“若没有萧炎提供布防图,此战我军的伤亡不会如此惨重。
”萧燚道,“不杀他,难以平众怒。
”
“你要杀他?!”萧重信双目圆睁,挣扎着要起身。
激动之下牵动腰部的伤,五官瞬间狰狞起来,不得不老实躺回去。
萧燚起身要去扶,见他自己躺了回去,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站直了身子。
“父亲伤势未愈,需要安心静养,切勿动怒。
”
“你少站在那里说风凉话。
”萧重信怒道,“你要杀你大哥,还叫我安心静养?”
“连太后娘娘都发话叫我们自行处置,说明她也有意放你大哥一马。
而你,作为血脉手足,竟不肯绕过你大哥一条命。
萧燚,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今日你能杀你大哥,来日是不是也能亲手杀了我?”
尽管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但是面对来自亲生父亲的痛斥,萧燚仍做不到置若罔闻。
她将手负于身后,握紧双拳,压下失望与愤怒,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外泄,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道:“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是他自己不珍惜。
”
“父亲,襄繁两城的守军被称作萧家军,军中的那些儿郎,大多数您都见过。
萧炎因一己私欲引来北军,致使那么多人惨死北人刀下。
他们也都是父母的儿子,弟妹的兄长,子女的父亲,父亲不舍得自己的儿子,他们的亲人难道舍得?”
萧重信瞳孔微缩,脸肉微微颤抖。
他张口,却迟迟没能发出声音。
两行泪水从他浑浊发红的眼睛里流淌出来,仿佛两条引线,勾出了无限颓丧与痛苦。
伤病都没能让他显出老态,而萧燚只用几句话就做到了。
霎那间,仿佛有十余载的光阴从他身上掠过。
他不再是号令三军的威风凛凛的统帅,而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行动不便的老人。
萧燚忽然心中一酸,忍不住撇开视线。
她想上前替萧重信擦掉脸上的眼泪跟鼻涕,又怕伤到他的自尊。
踌躇片刻之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准备……怎么处置你大哥?”
说实话,一定会刺激到他。
但萧燚不想撒谎,而且知道即便瞒得住一时,事后萧重信总会知道的。
“城门之上,斩首示众。
”
“你……你……何至于此啊!”萧重信嚎啕大哭,“连个全尸你都不愿意给他留吗?那是你大哥啊,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你小时候,他经常抱着你……抱着你玩……玩耍……”
说到最后,萧重信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的尸身横在了他面前,伏枕痛哭,再难说出连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