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对方地盘,林辕可以万分肯定,他此刻已然血溅横尸,绝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但他眼下安坐自己家中,手握谢衡忌惮的利器,胜算就算渺茫,也有缓冲与谈判的余地。
“大人还是不要好奇为妙,此信若得见天日,便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甚而动摇大雍的根基!”林辕压低嗓音,神色沉痛,“此非下官所愿见,亦非天下臣民所愿见。
”
谢衡微微侧头,似在辨他话里真假。
半晌,假笑道:“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从不可说处得来。
”
“那你想如何处置?”
“只能听天由命。
”
“好一个听天由命,尚书说话总这般藏一半露一半,如何叫人安心信服?”
“大人勿怪。
”林辕露出几分紧张惶恐的神色,无可奈何道,“与大人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下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露一半不见得就死,但藏一半,才能活。
”
此话引来谢衡朗声大笑:“尚书在官场办老了差事,对这里头的经纶情弊真真是透熟于胸了,怪不得户部部堂这把交椅你林某人一坐就是十年呐。
”
林辕恰如其分地换上谀笑,拱了拱手:“八仙同过海,各自显神通罢了。
下官这点子神通,光在螺丝壳里做道场,不及大人之万一。
”
“看在你是个晓事的份儿上。
”
谢衡执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
林辕受宠若惊,干杯后,相视一笑,又各怀鬼胎地满饮而尽。
林辕欲再斟,谢衡却单手盖住杯口,恍若不经意间提起:“常听我家云儿谈起令爱,还记得有一年的除夕宫宴,她在宫里走迷了路,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儿,哭得通红,恰好碰上我,我瞧她煞是可爱,便将她一路抱回了席上,送到你怀里。
那时她不过才这般……与这桌子一般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