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解。
朕真不理解。
雍盛陷入无止境的腹诽,没注意到那厢谢折衣已重新捡起狼毫,塞进他虚握的手心。
黄玉笔管莹润如脂,细腻质密,触之生温。
雍盛回过神,欲甩手,一道冰寒却不期然覆上手背,一点点包裹压实,如一层严丝合缝的霜膜。
无孔不入的凉意迅速侵入指间,同时大举侵犯的,还有从背后贴上来的气息。
那人衣上熏的檀香沉静幽远,盖过书墨,盖过方才泼溅的残茶,盖过一切气味,强势霸占整个鼻腔。
雍盛不堪忍受般轻吸一口气,喉结迅疾提起,又像见不得人似地缓慢回落。
喷洒在颈边的潮热随着那人起伏的嗓音而波动:“莫小看这小小一点,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而成一字之规。
”
一点一画,一折一钩,起承顿挫,圆转如意。
谢折衣手把手引领着他,写就一个“意”字。
起笔是点,落于点。
雍盛浮躁的心绪在墨洇于纸的瞬间消弭退散。
“书之一道,心学也。
”只余那沉郁的嗓音徐徐送入耳道,“帝王之书,又与旁人不同,修的是分间布白,远近宜均,上下得所,疏密相附。
”
雍盛心念一动,道:“譬如用人也。
”
谢折衣莞尔,亦颔首:“譬如世事人情也。
”
“你说的有些道”雍盛沉吟,“想来书之一道,古往今来多少人趋之若鹜,总归也有些道理,朕听你的,以后一定抽空练字。
”
谢折衣笑道:“陛下天资卓绝,若能以勤辅才,假以时日,定教满朝文武刮目相看。
”
“不错。
”雍盛骄傲地挺挺小身板儿,立马膨胀了。
转念又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等,怎么好像转来绕去又被谏了一通?还是心甘情愿知错就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