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阴暗潮湿,脚下湿滑,令臣戴着探照头灯,引着豪生小心翼翼前进。
洞里支路繁多,看上去皆一片暗沉,若不是照着小莲的纪载,根本分不出方向。
就算有人碰巧蒙到洞口,接着就会迷失于曲折的路线。
那些为了抗衡清廷的明朝遗人,不晓得花费多少年的工夫挖掘,才完成今日繁复的面貌。
令臣的夜视能力很好,因此走起路较无障碍,但豪生看了一模煳,必须摸着沁凉的山壁,以免被脚下突石绊倒。
如此使他们前进的速度比预期还慢。
在这隔绝的洞里,很难想像外面仍是白天,而且路途足有百公里,若隻身一人在这阴凉之地走上一整天路程,从骨子里发出的寂寞感不言而喻。
身在日头下都感觉得冷的冬日,山洞里更是寒冷,豪生只穿着一件消防局的外套,走没多久便冷得直打哆嗦。
「不好意思,我好冷,你的背包里有多的外套吗?」走了近一小时,豪生终于忍耐不住,眈眈令臣的行军背包。
「噯,你怎么不早说。
」令臣放下背包,将皮衣脱下来给豪生穿。
令臣的皮衣虽破旧,但像是能调节温度似的极为保暖,一穿上便驱走所有寒意。
豪生望着令臣,愧疚地问:「那你怎么办?」
本以为令臣的行军背包会有多的保暖衣物,但令臣笑道:「我已经习惯在野外受冻,虽然有些生疏,不过冷个一天没问题。
」
既然令臣都这么说了,豪生也不再客气,否则要真的走上一天,还没出洞口他就会冷死。
脱下外套后,令臣只穿一件灰色长袖,紧紧贴着壮硕的手臂肌肉。
「上面一直传来奇怪的声音。
」
「是河流。
」令臣不掩兴奋地说:「这里可能是后堀溪下方的洞窟,我猜郑成功到台湾后,可能就派人到处寻找能躲藏的地点,否则仓皇撤退很难在短时间内扩建这么精密的地道。
我想这个地道一开始只是为了打游击战,最后却变成遗臣生根的通道。
」
「可是郑克塽都投降了,康熙也没有要追杀他们,为什么还要跑?康熙不是还给郑氏后人官当吗?」豪生说起近日上网恶补的歷史。
「两个可能,其一郑氏家族其他成员与皇室成员的态度,并不是每个人都向着清廷,例如寧靖王朱术桂自縊殉国,总之这批不愿归顺的人依然心系故朝,所以逃了;其二他们怕投降被带到北京监视,也可能忘不掉权力,不甘居于人下。
」
「第二个可能感觉好可怕,太私慾了,他们是想维护明朝的统治吧。
不都说『汉贼不两立』吗?」
「或许他们是喊出这么个口号没错,但歷史并没有所谓是非对错,是汉是贼乃是掌握话语权者的说词。
歷史的主体是人,人的情感太复杂,不能轻易一刀斩成二元论。
」
令臣嘮嘮叨叨说了一堆,已经偏出明朝的范畴,豪生听得头昏脑胀,索性再不开口,豪生不说话,令臣也随之安静下来。
走了一段路程后,豪生开始习惯暗路,因此神经不再这么紧绷,身体一松懈了,飢肠轆轆的感觉便涌来。
豪生才想起除了早餐随手抓一片吐司果腹,直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肚子咕嚕咕嚕叫,回盪冰冷的山洞。
令臣听见了,便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口粮饼乾、两组罐头食品、几条巧克力条,以及小型加热炉组。
「虽然还有点早,先来吃晚餐吧。
牛肉义大利麵跟醃鱼,你要哪个?」令臣见豪生不为所动,拿起装着牛肉义大利麵的罐头用探照灯照亮,「这是法军的野战口粮,味道还不错,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