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凌思思脚步猛地一顿,随着这句话,心里紧绷的弦倏地断了开来,她紧紧攥着身侧的手,没有回头。
她没有说话,像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抵抗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她试图粉饰太平,而他却要粉碎一切,揭开那层表面的糖衣。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回头看着洞口面无表情的季紓,问:「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抓走维桑,假冒三皇子传信给她,难道就是为了区区一个天河令?
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在她的人设里,季紓端正守礼,足智多谋,行止雅正,富贵名利于他而言皆是浮云,他又怎会为了传闻能得到天下的天河令去做出这样伤害人的事情?
她不相信。
她想听他解释,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可他面上表情却不起丝毫波澜,一双眸子静静地望向她,无悲无喜,有的只是无尽的幽深,犹如深谷幽潭,深不见底。
他缓缓开口,声音却是隔着距离的冷,淡淡道:「欲成大事者,就必须要有所牺牲。
」
他顿了一顿,似乎觉得这番话对她来说有些残酷,于是又道:「不过,此番动手,确是不该。
待事成之后,会给你一个解释。
」
凌思思听着他如此冷淡的向她坦白,彷彿说的不是与自己有关的事,而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连伤害他人,危及旁人性命的事,也能如此淡漠,心底忽然一沉。
「你觉得只是不该?那维桑又算什么,那也是条人命!你们凭什么说要牺牲他?」
季紓淡淡地开口:「你不是知道吗?」
「……什么?」
「我与殿下所谋,都是为了天河令。
传闻前朝櫟阳常氏拥有至宝天河令,可号令名士,得之可得天下,数年来为各路人士所追求,而有消息指称天河令就在櫟阳。
」
「然后,你们就故意把我们引来櫟阳?甚至你们一开始的目的,根本不是朔方郡,陛下旨意暗访只是个幌子,只是你们没想到百空寺出了意外……」凌思思接过他的话,面色复杂地说出这一切背后最大的原因:「你们大费周章要来櫟阳,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因为常瑶。
只有常氏后人才能知道天河令的位置,而常瑶--就是櫟阳常氏的后人。
」
她也是刚才想到的。
她一直侷限于原本的漫画剧情里,却疏忽了很多事情发生背后的细节。
一开始出宫,是因为朔方郡近来人数无端锐减,陛下因此下了暗詔,让靳尹等人微服暗访,调查此事;百空寺被掳,她因为清楚后来的剧情发展,所以自作主张顶替常瑶的戏份,被人贩卖到歌舞坊,然后在曲江花船上碰见了准备前往朔方郡的主角团……
其实从这时候开始就透出不对劲了,不是吗?
她虽不是女主,被许多人放在心尖,可现在她的身分还对靳尹有用,知道她遭人掳走,难道不该赶紧来寻?就算是微服私访,身边总该埋伏着几个暗卫吧。
她可不相信,他身边还真的就他们几个了。
维桑都能发现了,他们难道几个身分尊贵的主,还比不过一个暗卫,发现不了?
况且当时在花船上分明认出了,却装作不认识,若不是季紓突然出现……
等等!季紓……当时他出现前,她在做什么来着?
角落里的对话声……谎言……皇宫里的人……
凌思思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彼时模糊的印象,如今却渐渐清晰。
是了,她当时逃跑途中,在角落里听见内容奇怪的对话,像是威胁,便留了几分神,当时只觉得奇怪,待想靠近看清一些时,是季紓出现拦住她,还故意带偏话题的。
一个隐约的猜想浮上心头,凌思思不禁面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他,「那时候,你是故意引开我?因为怕我听到,背对我的其中一个人是常县令,他也在船上……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
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只设定了常瑶被人贩捉走,重逢时,与靳尹两人感情经过生离,更加坚定,可她却没想过,常瑶为什么会被抓走?
常瑶和陆知行师出同门,是学过武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人带走?
除非是……对方用了计。
而这人必定得要足够了解她。
「当时是误会,我们确实没想抓你。
」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凌思思觉得挺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她还能朝他翻个白眼,扯出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笑。
季紓垂眸望着凌思思,黑眸之中顏色光芒沉得极深,却是不语。
「也是,我确实该谢你,谢你……不杀之恩。
」凌思思抬起头,忍着一阵晕眩,迎着他深静的眸,扯唇缓缓地道:「当时曲江上的刺客,也是你们叫来的吧,想杀我灭口?可惜后来你被我拖着一同下水,也讨不了好,这一路走来,不但要和我在偏僻山村偽装兄妹情深,还得跟着我混进人贩,够委屈你的了。
你其实,早就想杀我了对吧?若不是发生这么多意外,或许我早就死在了你们的计谋里,你也就不用大费周张,和我演那么多戏,我没那么聪明,需要你拿那么多阴谋来骗我。
」
四周一片寂然的沉默。
面对她说的那些话,他却是一句也无法反驳。
无法反驳,便只能无言以对。
他不说话,她却又是恼怒,好像她做什么都没关係,她的愤怒、她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