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缄把他要做的这件事看作是读书一般的仔细,像是写字一般的,把一笔一画都拆了开来,又在心中把它们凑成一个浑然的整体,不敢说完美无缺,却是整体严谨。
每天傍晚之后,他便顶着寒风,游走于书院与平洲城之间,在林世全的带领下,往来于灯红酒绿的酒楼与安静清雅的茶肆间,与三教九流的人见面交谈,反复商讨。
他的话不多,更多时候都是在听林世全与人交谈,然后偶尔插上一句。
半月下来,就算是还不见二房有任何动静,他也觉得自己此番大有收获。
今天他走的是最关键的一步,见的是那位林世全最为推崇的梅大老爷,谈话的地点就在林谨容的茶肆里。
梅大老爷出乎他意料的年轻,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白面无须,清清瘦瘦的,穿着打扮低调朴素,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种雅致流露出来,一说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真正的商人。
似陶家、吴家、陆家这些人,虽然经商,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户,都是书香传家的,不过是更变通而已,所以矜持于身份,言谈举止都不一样。
而他见过的其他的商户,气质谈吐,穿着打扮也真不一样。
似梅大老爷这样的风姿举止,道是个宦游在外的读书人,也丝毫不会有人怀疑。
梅老爷坐在那里,熟稔地把弄着面前的茶具,行云流水一般地在建州兔毫盏里点了一个“和”字,微笑着双手奉给陆缄,操着纯正的官话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
这样一个人,竟然就是叱咤清州私营榷场,南北往来若干年,胆子最大,手段最狠·手下人最多,赚钱最多的人,陆缄不敢怠慢,却也不愿就此被镇住,失了身份。
因而面上带了最诚恳的笑容,礼貌做到极致,话却说得很有分寸“彼此关照。
”
梅大老爷笑了笑“梅宝清。
族中行长,字明审。
”
陆缄便也报了自家身份,轻轻啜了一口茶,盛赞梅宝清的茶艺高明·说得头头是道。
梅宝清听出几分兴致来“陆贤弟却是个懂茶的。
不如我们以茶会友如何?”边说边示意一旁伺候的人“让人再添一套茶具来。
”
那小厮才要动弹,陆缄赴紧止住了,笑道“让您见笑了,不才会品,茶艺却不精。
”精通此道的人是林谨容,哪怕就是外人都知这茶肆是林谨容的,许多都知她茶艺精纯,他也是不肯轻易将这事说出来,仿佛是自家有个好宝贝·生恐给人知道了会觊觎一般的。
梅宝清一笑,并不勉强,又闲谈几句,林世全转入正题“上次说的那事,还要拜托哥哥了。
”
梅宝清笑言“虽则这事儿只是借我一个名头,然则在商言商,我有什么好处?”
要请人帮忙·自然要付出代价。
陆缄道“不知梅兄想要什么?”
梅宝清见他不迂酸,便也不与他打绕章“不如日后真的开一家毛织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