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仔啊。
”
近来在这儿照顾的,只有医生、特护和薄屿。
病房里,苍老浑然的声?音飘荡出来,多少?带了些有气无?力。
想?来是护士不在了,薄屿把手?机收进口袋,转身进去。
薄承海近日的精神?,远不如?那阵子上天入地、顶着大太阳吭哧吭哧在家里种菜了,差是差了很多。
薄屿近日陪他读书、看报、写字,老头子天天还挺乐呵。
薄承海把那本读过不知几遍的伟人选集,倒扣在膝盖上,薄屿过去了,躬身,扶他起?来。
老头摆了摆手?:“……省省吧,小屿!你别看我这把年纪这副身子,我还硬朗的很呢!你搀我一下就行了……你也别勉强。
爷爷我啊,就是趁你走之前,想?跟你多说两句话。
”
夜色席卷而来,风也清凉,透出丝丝缕缕的爽意。
两人面对窗站定,薄承海透过玻璃的反射,看着身旁高挑颀长的男人。
年过二十二,长相日渐开阔、舒朗,倒映在窗玻璃上的那张脸,与谁有大几分的相似。
老爷子背着手?伫立许久,叹了口气,薄屿先开口:“您还想?他吗?”
“想?,怎么能不想?,”薄承海说,“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可他把你害成这样,我现在想?起?来,更多的是恨他。
”
老爷子终于没忍住屡屡想?叹息的冲动:“恨久了,又会想?,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父母与儿女之间,最割舍不掉的就是这一点吧?这个人再不好,再混账……你还是会想?起?。
”
“小屿你呢,你还想?……”
“我恨他。
”
薄承海抿唇,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半年而已,小屿,半年你就回来!”老头子又说,“你放心,爷爷扛得住,你肯定也扛得起?‘博远’……回来后,你哥现在打拼下来的那些,就分给你一半去,你妈妈和我再给你挑个合适的、门第相当的婚恋对象,你以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安安稳稳的了,知道不?”
薄屿不说话。
薄承海像是要彻底说服他一般,更语重心长了点:“……我和你妈妈,还有薄彦,那天商量好了,两边加起?来,要给你更多一些的,你哥他自己有能力,他可以再奋斗的,关键是你。
”
每次说到这儿,便又戛然而止了。
废物。
残废。
没用的儿子。
扶不上墙的幺孙。
这些个个尖锐的字眼,薄屿听?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