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凭空浮出个半身神?像,足有?数人高,像是云消雾散后插在野地里的竹竿,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香。
祂那硕大?无比的脑袋上?,敷着?张薄如白纸的面?皮,不论是四道蛾眉还是柔顺细目,都明显是才画上?去的,墨迹还没?有?干。
“呀,”香神?闻氻做出拈花状,口吐人言,“此计方成,你便已?经洞察其中的奥妙,真是不简单。
凡人的脑袋素来不灵光,你这么聪明,是因为你是晦芒生的吗?”
祂勾着?微笑?,语调婉转,唇边的墨迹晕开,像颗融化的痣。
明濯说:“你既然会讲人话,却不明白人的事情吗?我是我娘生的。
”
闻氻掩嘴嬉笑?:“你娘一个肉体凡胎,还是个瞎子,能生出什么好东西?若不是机缘巧合,叫她碰着?了晦芒,只怕你今生今世还都是个蠢钝的小瞎子。
晦芒为你立了这么大?的功,你却只把祂当畜生使唤,这实在有?违人伦哪。
”
明濯也笑?了,闻氻奇道:“你觉得很好笑??是你娘好笑?,还是晦芒做畜生好笑??”
“是你好笑?。
你们做神?祇的都不通人性,却在这里与我说人伦。
”明濯笑?意冷冷,态度是一贯的轻蔑,“其实我不仅把晦芒当畜生,也把你当畜生啊。
”
闻氻听了也不恼,反而说:“你到底只是个半神?,说话做事,都有?股人的臭味。
这世上?还有?比人更傲慢的东西吗?你们寿命不过百年,又体弱多病,在混沌之?初全依靠神?祇的照护才能延续至今。
如今却要神?祇来通人性,这是何其的自大?又自私。
”
祂细目流转,似是在透过明濯看另一个人。
“当年众生拜神?,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现在好啦,我们吃几个人还要发疯发狂,比那乡野里的豺狼虎豹还不如。
你说,这都是谁的错?”
这一问像夹了冰又沾着?水的棉袍,盖在人身上?阴阴冷冷。
风不知不觉间停了,恶香如同无形的蛇,紧紧缠绕着?两人。
小洛胥屏息凝神?,他?因为被摁着?脑袋,自然瞧不见?闻氻的模样,只能听见?闻氻的声?音。
明濯不知是什么意思,始终没?放开他?,他?猜这其中必有?蹊跷,却暂时想?不到理由,只好心甘情愿地维持不动,做一回君主的“小狗”。
明濯在打?量闻氻,他?当惯了君主,却极少认真打?量人,因为去神?宫见?他?的人大?都不值得他?细看。
他?看了半晌,徐徐回道:“你问是谁的错?那必然不是我的。
”
小洛胥听见?闻氻又在笑?,这次的笑?声?比刚才的大?,而且是越来越大?。
“不是你,却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姓明,这世间姓明的都该死。
”闻氻扭过头来,唇边的墨迹已?糊作一团,声?音也变得尖锐,“若不是明暚”
这个名字宛如禁令,在祂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整张面?皮都泡皱了似的,沿着?头骨往下?流。
“若不是明暚那个贱种”闻氻如似疯魔般地说,“贱种,凡胎,颠倒乾坤、算计众神?!靠打?赌哄骗我们与她缔结令咒,用名字将?我们一个个禁锢起来,我们何至于沦落到这等畜生不如的境地!神?,什么是神??被生生世世栓在庙宇名牌上?的神?!”
小洛胥耳朵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