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你心跳怎么这么快?”谢家华抬头看着他道,丝毫不掩眼中担忧。
“啊?我?我……”陆光明结结巴巴,总不能说那是看你屁股看的,只能继续装病卖惨,“有,有点喘不过气,好累……”
谢家华用自己袖子给他擦了擦汗,又将系在腰上的小水壶摘下来给他喝,“喝一点,别喝太多。
那边有个长椅,我们慢慢走过去休息会儿。
”
陆光明脸红心跳地被他牵到长椅上坐下了,跟谢家华紧挨着的地方仿佛着了火,脑海里放映机一边回闪着昨夜二人热汗淋漓、紧紧相拥的画面,屁股挪来挪去地坐不稳。
“真的疼?”谢家华误会了,将自己的运动外套脱下来团成一团,“起来,垫着坐。
”
陆光明其实屁股不太疼,就是肿肿的有点怪异。
小心翼翼地坐在谢家华的外套上,他不敢再看谢家华的脸,总觉得燥热难耐。
“你怎么了?”谢家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陆光明惊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要躲,被谢家华捏着下巴硬扳过头去,谢家华的手指在他鼻下沾了一下,一滴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你流鼻血了!”谢家华蹙眉道,一边自然而然地捏着他的鼻子,一边向四周张望,看到了一对同样在慢跑的男女情侣,“先自己捏着,我问问他们有没有带纸巾。
”
不一会儿,谢家华就拿着一包纸巾急匆匆跑回来,勉强止血之后,他背过身半蹲下来,示意陆光明趴上他的背。
“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别吹海风,把我外套穿上。
”
陆光明披着他的外套,默不作声地爬到他身上。
谢家华一使劲,稳稳地将他端了起来,大步朝回走去,边走便自责道,“我不该逼你出来。
刚才没相信你的话,是我老毛病又犯了,对不起。
”
陆光明鼻子上插着一大团纸巾,不敢跟他说我其实没生病我就是最近烧鹅吃多了上火加上刚才看你屁股看的,前所未有地乖巧安静地趴在谢家华肩头,一声不吭。
谢家华停下脚步,回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大碍,便又向前快步走去。
“回去再睡一会儿。
要是到中午还是很不舒服,你给我打电话……”
陆光明这下终于小小地发出了声音,“你别叫救护车,我现在装‘死’呢。
也别叫那个护工,他天天嚼槟榔不刷牙,嘴好臭。
”
“我知道。
你打给我,没什么要事我就请假回来。
”
陆光明又不说话了,将脸埋在他汗湿的肩后,过了一会儿,小小声地吸了下鼻子。
“老天,”他在心里小小声地说,“阿爸,阿妈,嘉奇哥,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
他想到自己与何初三现在正在做的事,突然又很伤心这件事的结局只有两种,一种是事败,他们被谢家华的父亲害死了,另一种是事成,他亲手抓了谢家华的父亲。
不论哪一种,他与谢家华都不会再有现在这样亲密的时刻了。
他知道自己当珍惜现在,所以偷偷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亲吻了谢家华的头发。
彼时朝阳烈火般的色泽染红了他们身后大片的天空。
他不知道他们的身影被那破夜而出的光彩映在了身旁清澈见底的水面上,谢家华看见了。
……
分别的时刻到来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何初三派人装作外卖员送来了暗号通知,那意味着他立案所需要的资料已经被藏在了他们事先约定的秘密地点,他需要“复活”了。
他去取回了资料。
然后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谢家华家里角角落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一件衣服都小心地叠好,或者熨烫挂好,收捡得整洁素净。
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弥补谢家华什么。
在清洗谢家华的一件染了少许血迹的外套时,他从衣兜里发现了一只草编的小鲨鱼,龇牙咧嘴地分外可爱,明显是小朋友玩的东西。
他可没调查出谢家华有什么亲戚家的孩子,这条小鲨鱼被压得有一点点皱,尾巴上还沾了一点疑似血迹和泥巴的东西。
他有点好奇,想,“等谢家华回来再问问他好了,这种小事不至于瞒着我吧?”
谢家华现在还真没什么事瞒着他,并且每当他对谢家华说出什么话,哪怕明显是胡编乱造的,谢家华也还是会抱着“姑且先信着,免得这个小东西又发烧流鼻血”的态度,十分明显地纵容他。
“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他心想,“不是把我当‘弟弟’宠爱吧?谁会跟‘弟弟’上床呢?亲嘴的时候那么认真温柔,哪怕只是炮友,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
但现在琢磨这个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死了,他会难过吗?”
琢磨这个当然也没有意义。
他将特意复制了一份的资料用文件夹包裹起来,藏进了谢家华家衣柜的深处万一他与何初三双双赴难,起码还有世界上最后一个在替唐嘉奇找回真相的人能够得知这个真相。
一同藏起来的还有一张他写给谢家华的纸条,写这张纸条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撕了又写,撕了又写,最后还是只是简简单单地写了几句致歉。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19)
????当天晚上谢家华回来的时候,他问了谢家华关于小鲨鱼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谢家华说那是买给他的。
????他很惊讶。
在他第二次死皮赖脸住进谢家之前,谢家华就已经买下那只小鲨鱼作为给他的礼物了。
在谢家华还对他言辞冷冽、与他关系仍旧对立紧张的时候,就吃了他送的早餐,然后将饭盒清洗留下了。
????也许,只是也许。
也许谢家华在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对他留有一丝丝心意了。
他不敢妄想那一丝丝心意是爱情,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怜悯。
但这已经足够了,他心满意足了。
????他捏着那只小鲨鱼,乐颠颠地去勾引还在洗澡的谢家华。
谢家华说那只小鲨鱼是“哄小朋友用的”,然后在他的挑逗之下忍无可忍地将他按在浴室墙上办了。
????温暖的水流中,他被温暖的怀抱环绕着,被缓慢而温柔地进入。
他回过头去索吻,谢家华温柔地回应了他。
他们耳鬓厮磨,像一对热切的恋人。
身体内涌动的情潮伴随着同样的节拍,像海的浪缓缓淹没了他,像一尾搁浅的小鲨鱼重归大海。
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喘息,他紧紧地握住了那只小鲨鱼,它的小尖牙微微刺痛着他的掌心。
另一只手难耐地抠抓着在墙上,谢家华的手掌从后覆盖了它,交缠着手指。
????他们胡闹了一夜,谢家华的持久与热情总是让他产生被爱的错觉。
他放纵自己沉溺在那错觉里,紧紧攀附着谢家华不愿放开,即使被冲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睡觉的时候他也手脚并用地盘着谢家华,几乎要整个人骑在谢家华身上。
“你要压死我吗?”谢家华蹙眉道。
????他立刻松开手,可怜巴巴地背过身去团成一团。
谢家华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别装,过来。
”????他重新钻进谢家华怀里。
谢家华拢起手臂,在他腰上拍了拍,“快点睡,别闹我,我明天还上班。
”????“我以后都不会再闹你了。
”他心里想,偷偷在谢家华肩上亲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他带着小鲨鱼想偷溜,却被谢家华抓了现场。
谢家华猜到他要去执行危险任务,于是将随身的那块唐嘉奇的灵牌挂在了他脖子上。
他抓着灵牌飞快地逃跑了,很怕自己忍不住亲吻谢家华。
????他们从没有在打/炮以外的情形下亲吻过,他不敢也不能踏出那一步。
????接下来发生的事快得仿佛一场梦境,但却是一场血淋淋的噩梦:他与何初三竭尽全力,抓到了谢英杰的把柄,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并且设计引出了谢英杰多年来贪污所得的巨额款项。
许sir带领分署行动组的全部人马,四十余人分六辆车各个出击,分头逮捕谢英杰、其黑道代理人以及其主要行贿人之一乔春安。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谢英杰穷途末路之中,竟丧心病狂地杀害了全部行动人员,企图毁灭全部人证物证。
谢英杰这个阴险毒辣的王八蛋,当着他的面杀死了许sir,烧掉他同僚们的尸体,独独留下他与何初三的性命,然后毒打之后关进冰柜,试图将他们活活冻死。
????何初三伤得很重,又被恶毒地烫坏了喉咙,意识已先他一步模糊。
他将自己的小鲨鱼塞到何初三手中,因为那是“哄小朋友的”,想开开玩笑哄何初三继续撑下去。
他一边安抚何初三一边苦苦熬撑着不肯失去意识,寄希望于谢家华看到他留下的证据,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再者说,嘉奇哥也是死于冰柜之中,他怕想象到谢家华见到他尸体时的神情。
他知道谢家华在意他爱着嘉奇,但也在意他他不想跟嘉奇哥一样被活活冻死。
谢家华该有多伤心啊。
????他在极度的寒冷中,离奇地感受到了火一般滚烫的温度。
冻死者在濒死之际会产生烫热的幻觉,他早有耳闻。
他迷迷糊糊地想:“嘉奇哥在临死的最后一刻想的是谁呢?是谢家华吗?他豁出性命是为了帮我父亲查出真相,他是在意我的啊,他知道我那句‘滚开’是无心的吗?他也会想到我吗?他能原谅我的愚蠢与愤怒吗?真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真想替他去爱他。
????然而那已经不可能了……????他在最后一丝意识与希冀融尽之时,听到了仿佛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巨响。
刺目的光芒击散了黑暗,他颤抖着结满冰霜的眼睫,在那温暖的光明之中见到了谢家华。
????谢家华扑上来抱紧了他,然后飞快地脱下衣服包裹在他身上,将他整个抱起,抱出了冰柜。
他哆嗦着搂住了谢家华的脖子,从乌青的嘴唇发出低哑的呜咽,然后渐渐从呜咽变成沙哑的哽泣。
????他竭尽全力地咬住了谢家华的肩膀,渐渐恢复的嗅觉感受到了谢家华肩上汗水与血水的气息,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谢家华将他抱上担架,医护人员很快包围了他,他紧抓着谢家华的手不肯放开。
谢家华一路跟着担架走着,反握着他的手,抚摸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轻声跟他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安全了,我在这儿。
”????“……三……”????“你说什么?慢慢说。
”????“……阿三……”????“何初三?他在隔壁救护车上,他还活着,你不用担心。
”????“谢……英杰……”????“他被捕了,是我抓的他。
你留下的证据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
”????“你……不怪……我吗……他是你……阿爸……”????谢家华目光中带了一丝苦涩,以及无限的温柔。
他不顾在场的医护人员,低下头亲吻了陆光明的唇,“傻仔,好好休息,我在这儿陪着你。
”????……????一进医院他们俩就被医生分开了,各自抢救的抢救,检查的检查。
陆光明乖乖巧巧地配合治疗,在药物的催眠下很快睡了过去。
醒来后听说一向稳重的何初三反而大闹了医院,不见夏六一宁死不上手术台,谢家华不得已向上级申请,将已经收押的夏六一调来了医院陪护。
????三天之后,陆光明从无菌病房里被送了出来。
谢家华捂着胸口,步伐缓慢地被护工大叔搀扶进了陆光明的病房。
????陆光明一条伤腿缠得跟木乃伊一样挂在被子外面,靠坐在床头,正看着窗外发呆。
听到谢家华进来,他回过头来笑了一笑笑容很和善,目光有些呆滞,以前那些狡黠精灵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还好吗?”“你伤得严重吗?”两人同时道。
????陆光明有些尴尬地又笑了笑,“对不起,你先说啊。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谢家华道,“肋骨裂了两根,没事。
”????“那天,谢谢你来救我们。
”陆光明又道。
????谢家华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吩咐护工先出去溜达一圈,然后才温和道,“你没有别的想跟我说吗?”????“我……”陆光明垂下眼去,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能问问你吗?他们都不愿意跟我说,电视都不让我看,我知道他们是好意。
”????“什么?”????“廉署……到底牺牲了多少人?”????谢家华看着他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
”????“告诉我吧,求你了。
”????谢家华犹豫了一会儿,被他那黑幽不见底的瞳仁紧张而恳切地盯着,最终还是叹道,“四十六位。
谢英杰派人袭击了六辆车,还袭击了你们分署,烧了整个办公室销毁资料。
”????陆光明猛地揪紧了被子,手背上的青筋瞬间爆了起来。
谢家华握住了他的手,温柔又坚定地一根一根掰开它们。
“这不是你的错。
”????陆光明深深地垂下头去,“这么大的行动,是应该上报给廉政专员,由他批准,由他指派和指挥的。
是我心急,是我催许sir赶快行动,”他声音里带了哽咽,“都是我……”????“你听我说,”谢家华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是被谢英杰害死的,不是你。
你们当时若不行动,谢英杰第二天就会卷款离境,去到没有引渡法的国家,再也追不回来了。
你们的行动是必需的,只是谁都没料到谢英杰会那么丧心病狂!”????陆光明憋住了哭声,颤抖着吐出了一口深长的气息。
但泪水仍然无声地洒落在被子上,一滴又一滴。
????“陆光明……”谢家华痛心道。
????“我没事,”陆光明没有抬头,“我没事。
多谢你告诉我。
多谢。
我想……我想休息一会儿,你能让我自己待着吗?”????谢家华犹豫地不敢动弹。
????陆光明吸了吸鼻子,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自残的。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