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堆里,杨小冬久违地感到安心,他把包挎在肩上,找一个不那么挤的地方,离旗杆稍远,不过一抬头就能看到。
凌晨还真有点冷,他只穿一件衬衫,身边的大妈看他身子板薄,死活要塞给他一件披肩。
于是在四点五十七分,杨小冬裹着一件暗紫色的厚披肩,第一次看到国旗在天安门广场升起。
所有人都仰着脸看旗,只有杨小冬身后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在看他,帽檐阴影下是锋利下颌,低着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即使穿着再低调的衣服也难逃目光,如果杨小冬回头一定会认出来他的梁哥。
仪式结束,杨小冬随人群离去,背上他的包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北海公园怎么走,现在还太早,路上没有几个人,他一路看路牌,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走到。
梁御恒跟着他走,看他停下来找路牌,看他拘谨地问当地人,看他一个人在日出熹微中单薄又挺直的背影。
好像没怎么看过他这样,在他面前,杨小冬都是带着讨好的谨慎的表情,习惯性地说好,奉梁御恒的话为律令,无条件地信任他。
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公园刚开门,杨小冬没怎么犹豫就买了张门票,小心地放进口袋。
梁御恒等他走进去才上前也买了张票。
有零星早起晨练的人,北海湖恬静地流淌着,空气很好,晨光透过树梢照在杨小冬身上,看起来明媚轻快。
现在回想,在月季园的杨小冬好像也没有这么轻松过。
以为自己救了杨小冬,原来杨小冬一直没有站在阳光下,梁御恒笑了笑,他不再感到难过了。
陪着杨小冬逛园,他看哪都稀奇,一草一木都好看,在九龙壁前流连忘返站着看了很久,走进西天梵境的门,先虔诚地合掌拜了拜,抠门精竟然舍得将一枚一元硬币丢进门前的石坛。
树影婆娑,红壁飞檐,杨小冬低头合掌,对着石坛静静许愿,梁御恒站在门外,看他衬衫上的褶皱,对着他的背影走神。
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梁御恒也微微低头,借那一枚硬币的虔诚由头,许了个能再见的愿。
人渐渐多了,梁御恒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等同于和他一起逛了所有景点,想来也是,杨小冬来了北京,还从未陪他去过任何地方,只想让他待在月季园,待在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可杨小冬不是梁御恒的附属,再喜欢也不是。
等到逛完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杨小冬溜达着各处看了看,在晚上七点的时候买了一张火车票。
去一个北方的很小的城市,梁御恒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