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梁冰几乎每天都是教室、实验室、图书馆连轴转,今天更是横跨半座城去参加了一场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的饭局,连返程路上都要保持警醒。
所有的关系中,人际关系是最累的,不仅要讲很多话营造让对方舒适的氛围,还要时刻保持得体和微笑。
实在太累了,梁冰四肢疲软地躺在床上,越想思考,大脑却反而一片空白,于是在沾到床铺的一分钟内,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在梦里,梁冰又见到了沈恪。
他还是那样高高瘦瘦的样子,戴着眼镜,心无旁骛地做着实验。
沈恪很适合穿白色的衣服,衬衣或者白大褂都好,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斯文清高,不像燕雪舟自我意识那么强,像裹着一层厚厚的硬壳,对周围人一视同仁的坏脾气,乐此不疲地说着难听的话。
第一次见沈恪,梁冰才十岁,她的父亲梁远征和他的母亲李慧英决定二婚,成为半路夫妻。
天气很好,他们约在豆腐巷附近的面馆,路两边一大片窸窸窣窣的银杏树划破秋日的阳光,在地面洒下斑驳的碎金。
她心底抗拒,不管梁远征怎么催促劝哄,都不肯吃他们点的菜,更不肯叫人。
沈恪就说,他带小妹妹出去转一圈。
梁冰不理他,出门就沿坡而上,一个人赌气似的走了很久。
路的尽头是一片学校的教职工宿舍,刚粉刷过,灰白的墙面上攀着几丛碧绿的爬山虎。
街边小店外面支起的大平锅里,正冒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白烟。
沈恪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才不饿呢!”梁冰凶巴巴地说完,肚子立刻不给面子得咕噜噜叫起来。
沈恪就笑了,没跟她计较,去买了刚出炉的腌菜粑粑和梅花小蛋糕给她吃,还逗她,问:“有个哥哥不好吗?以后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
吃人家嘴短,梁冰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却没再抗拒接受他的好意。
从小到大,她最常做的好像就是顺其自然,随波逐流。
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也很好,可父亲一出意外,生活再起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