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舜卿喊道。
万安期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身。
他不是听不见周舜卿的声音,而是遇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窘境。
一名年轻的干瘦妇人卡在栏杆中间,两条腿像蛇一般卡在竖木槛之间,折断的小腿骨扎破皮肉,漏出一截黄白的骨壳。
她下半身挂在船边,头却浸在水里,随着水波来回浮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万安期觉得她没死。
不然她的头沉入水下时,怎么会冒出一串气泡呢?
她的头浮上来时,露出一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万安期。
“快上去看看,发什么愣呢!”周舜卿有些不耐烦道。
万安期转过身,将手指放在双唇前,示意周舜卿不要出声。
但这夜星月黯淡,周舜卿没看到万安期的手势。
“这小子!还得我过去!”周舜卿骂道。
万安期脊背发凉,急忙翻过栏杆,踩着浮尸,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返。
周舜卿见状,将盔甲一件件脱下,来到河边,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万安期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没有路了。
方才横在河面中央的尸首,此刻已不知所踪。
周舜卿与万安期之间相隔四尺宽,掺杂着冰凌的河水在二人之间肆意穿行。
“咋回事?”周舜卿不明就里,问道。
万安期面色凝重,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五十)·天色余青(二)
“月亮爷,丈丈高。
骑白马,挂腰刀。
腰刀长,杀个羊。
羊有血,杀个鳖。
鳖有蛋,杀个雁。
雁高走,杀个狗。
狗有油,炸个麻花滋噜噜……”
一个男人在唱曲儿。
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
他的声音时而像西北干冷的风。
时而又像当年新生的棉絮,一缕缕钻进耳朵。
余士宗听过这个歌谣,也听过这个男人的声音。
但他从未听过这个男人唱它。
这明明是自己家乡的童谣,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呢?余士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