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在城里游荡,化在稠密的晨雾里。
法华寺的濯光和尚提着块破锣,像往常一样自南熏门到朱雀门,一路沿着东京城的御街打更。
天将亮未亮,太阳似乎伏在远处的城墙背后,靛青色的天光把地上的一切都染成了深蓝色,唯独御街尽头,宫城里大庆殿房顶的琉璃瓦触到了日光,金灿灿地晃人眼。
约摸三十丈宽的御街上只有零散的几个行人,大多是摸不着家的醉鬼。
偶然能看到一架马车或轿辇,他们要么是往宫城里倾销吃穿用度的商贾,要么是赶着去宫城中处理急要公务的朝廷大员。
御街两侧支着一个个棚子,商贩们平日里在棚内摆上货物叫卖,但还不到吵闹的时辰,只有几声稀疏的呢喃,站远了听像是模糊的呓语。
只要日头还没跨过城墙,小贩侵晨的慵懒便不会完全散去。
一名圆脸蒜头鼻、十多岁的半大后生起个大早,把自家的招牌荔枝肉脯在棚下码得整整齐齐,眯缝着眼看见有个人步履稳健朝自己走来,便大声叫卖,想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拿个开门红。
直到一声锣响,后生才认出那人是个和尚,自然不会买自家的肉脯,有些扫兴。
濯光和尚一路打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龙津桥。
和尚每次打更都要在这座桥上停留片刻,看着桥下流淌的蔡河。
过了龙津桥,便是朱雀门,朱雀门内便是内城。
走到这,濯光和尚这天的打更也就结束了。
但濯光和尚想多待一会儿,前些月雨露丰沛,蔡河水涨的老高,在七拐八拐的河道里冲撞着河堤。
和尚喜欢听哗哗的水声。
本来再过半个时辰,自京郊而来的百姓便会涌入城内。
宽阔的御街虽不至于水泄不通,但人贴着人肯定是避免不了。
濯光和尚就有好几次被人踩掉了鞋,赤着脚走回了法华寺。
但这日,朝廷派了许多官差沿途看守,在先帝灵驾离开前,应是不会放百姓进城。
汴京城里住的多是身份显赫之人,这个时辰还在层层帷幔里做着半睡半醒的晨梦,他们之中的五陵年少更是在内城朱漆碧瓦的青楼中声色犬马、彻夜欢歌。
每当和尚想起那些仍在床榻美梦的人,以及不分醒醉的人时,都为当下自己的清醒与安谧感到庆幸。
一阵马蹄声侵扰了濯光和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