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嚷声渐渐停息,远处游船的火光也消失在视野里。
"胳膊酸了,能替我会儿不?"
陈逢儿抹了把额头上和炭灰混在一起的汗水,把船桨扔到一旁,坐下喘着粗气。
"你说,咱非要跑吗?"
陈迎儿轻声说道,像是在同自己说话。
"你怕不是癔症了?跑还不一定能跑成呢?!雍王横死,官家定要怪我们护卫有失,侍卫们最多罚些钱,再赶出皇城司,可你我这两条贱命……啧啧啧,我听女官讲过,一般主子有闪失,我们这些个宦官女侍,不是断手脚,就是拔舌,还有剜目刺面……死,都算是朝廷开恩了!"
陈逢儿言辞急切,生怕陈迎儿不明白其中险恶,她喘了口气继续讲道:"所以,我走之前留了个心眼,我将你我的衣物首饰都扔在船上,要么丢进水中,朝廷看见,便会以为你我二人已经死了,不会追查下去。
离了汴梁,再另作安排,看是向东去胶州,还是向西去凤翔府谋生计,总之不能回乡,万一朝廷顺着祖籍追查下去就坏了……还有,赶紧编个新名儿,原先的逢儿迎儿就别再叫了……"
说完这些,她长叹一声,捂住脸啜泣起来:"本以为能在汴梁混个生计,带你回去同咱乡里人好好吃一顿酒席……没法子,咱就是这命……"
"你睁眼……"陈迎儿拍了拍陈逢儿的后背,"……看看这是何物?"
陈逢儿睁开眼,是一颗琉璃珠,在繁星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不是雍王常年攥在手里的琉璃珠吗?"
陈迎儿收起琉璃珠,言辞有力:"对……游船之上,何人第一个看出那歌姬不对劲,又告知船上的侍卫?"
陈逢儿糊了把眼泪:"是你?"
"又是何人细细地看过那刺客的容貌?"
"雍王……还有你?"
陈迎儿将陈逢儿扶起,眼光中似乎闪着灼灼火苗:"雍王虽然遇刺,但女侍陈迎儿舍命从刺客手中夺来雍王遗物,该不该赏?"
"该……吗?"
"日后若捉到刺客,也须女侍陈迎儿指认,朝廷会杀我吗?"
"那是不会,至少等你指认完了再杀。
"
"若是陈迎儿指认了名扬天下的桃花钉,让她落入法网,雍王泉下有知……"